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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一个狗东西和一个鬼东西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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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画皮》时,心里总有个疑问。同样是人,为啥太原王生的命就这么惨?一部《聊斋》里,书生跟艳*丽妖的缠绵不胜枚举,怎么偏偏王生就遇*不淑,谈个恋爱把小命都给谈没了。

你看人家《白秋练》里的慕生,在洞庭湖上和白骥精两情相悦结了百年之好;再看《连城》里的乔生,一个穷小子,阴曹地府走一趟,不但追回了真爱,还遇上个太守千金哭着喊着愿为小妾。

难不成因为慕生乔生都是单身?婚外情就没这么幸运?可《香玉》里的*生,也是家有老婆孩子的男人啊,却在道观遇上俩花妖,得了一艳妻一良友,快活似神仙。怎么王生就这么倒霉,好容易遇上个美人儿,没几天就搞成了《聊斋》里最惊悚惨烈的婚外恋。

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倒霉蛋王生的遭遇,跟他的老婆陈氏有相当大的关系。

《画皮》一开篇,天还没大亮,王生就在路上瞎溜达。作者没有交代他为啥早起,从哪回家,夜宿何地,都干了些。总之,虽是个书生,但看起来倒有几分游手好闲之态。

接下来,那只*在晨雾苍茫中出现,“抱独奔,甚艰于步”。王生一见,“急走趁之,乃二八姝丽。心相爱乐。”蒲翁这淡笔一句,便把一个好色之徒活画于纸上。

急吼吼赶上去,先扭头看脸,确定是美女后,开始了他的表演。而那只*,早就在等着他呢。

——这没日没夜的,姑娘怎么一个人独行啊?

——你一个行道之人,又不能为人解忧,何劳相问?

——卿何愁忧?若能效力,必不推辞。

——都怪父母贪财,把我卖给大户做妾。大老婆妒忌我,日夜打骂,我这才逃了出来。

两问两答,挑与逗,无缝对接。

——姑娘要去哪里呀?

——逃亡之人,无处可去。

——我家不远,去坐坐?

至此,水到渠成。两个心怀*胎的家伙,都暗自庆幸心想事成。

《聊斋》中,书生跟艳*丽妖多是一见钟情,而王生怎么看都是见色起意。这俩包藏祸心,一个举止猥琐。一个是真*,一个是色*。若说是没有,今生怎会遇上他……

王生意外得此艳遇,格外殷勤。为女郎挎着包袱,屁颠屁颠就回了家。

那只*见室内无人,问王生“君何无家口?”答曰:“斋耳。”书斋,本是读圣贤书之地,却成了苟合之所。

描写男欢女爱,别处要么是“灭烛共寝”,要么是“极尽欢恋”,场面香艳而浪漫。而王生与画皮*,蒲翁就给了四个字:“乃与寝合”。可以说是机械得毫无美感。

在蒲翁心中,有真爱才配人*情未了,有情人才配芙蓉帐暖度春宵。只为色欲满足动物性的,便落了下作,“乃与寝合”,这不就是“*混”嘛。

接下来,王生之妻陈氏,该登场了。

这个人,不仅好色,还说话不算数。

当初瞒着老婆,将“二八姝丽”藏在书斋取乐,还亲口承诺不把这事说出去。可没几天,他就忍不住告诉了妻子陈氏。

《聊斋》里的妻子们,在丈夫的婚外恋情中,多半像个程序化的背景。似乎丈夫的感情生活己无关,因此往往不置一词。但陈氏却不同,她是明确表示了反对意见的。

陈氏女子是豪门姬妾,担心丈夫会为此惹上官司。所以,她“劝遣之”,劝王生赶她走,但王生正快活着,哪里肯听。妻贤如此,王生却人*不分,这为他凄厉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后来,王生又在街上遇见一道士,直言他浑身邪气萦绕,“死将临而不悟”。而沉溺于美色享乐的王生依然不当回事,心想“丽人,何至为妖”。

但真相来得很突然。王生转身回家,发现书斋紧闭,不心生疑惑。偷偷翻墙进去,趴在窗边窥探,这一看,险些要了他的小命。

“见一狞*”,面色青翠,齿如钢锯,正把人皮铺在床上,拿着画笔心无旁骛细细描画呢。画好之后,拿起来抖一抖,“披于,遂化为女子”。那个千娇百媚袅袅婷婷的美人儿,竟是这么来的!王生吓得*都掉了,屁滚尿流地爬了出来。

读到这儿,忽发一奇想。如果这“画皮”的绝活,成为一项美容新技术,会不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甚至流行开来趋之若鹜?我不知道。如今盛行容貌焦虑,人们对这个“臭皮囊”的过分看重,细思之,是否颇为荒谬?

不扯远了,咱们言归正传。王生目睹了夜夜“寝合”的女郎,化起妆来竟是这般惨烈,吓得踉踉跄跄去追道士,终于在郊外追上了,赶紧倒头便拜,“长跪乞救”。

而接下来道士的这番话,却很是令人费解。

道士说:“此物亦良苦,甫能觅代者,予亦不忍伤其生。”

这话就怪了,一个老道,不该以铲妖除魔为己任吗?怎么反倒可怜起*来了?言语之间竟然还充满了同情。说什么他也命苦啊,好容易刚找到一个替身,我也不忍心伤他性命。赶他走算了吧。

这是咋回事?在活人和恶*之间做选择,难道还需要纠结吗?应该毫不犹豫斩杀恶*救人性命才是啊。

反复揣摩老道的心理,仿佛是这样的:一个恶*,一个色*,到底该帮哪一个?哎呀,我太难了!论理说该铲妖除魔,但为了一个狗东西害死一个*东西,老夫我也下不了手啊!

骂生是“狗东西”,还真没冤枉他。这厮接下来的作为,更佐证了他人品的低劣。

老道给了王生一只拂尘,叮嘱他挂在卧室的门上。王生战战兢兢回了家,再也不敢踏入金屋藏*的书斋半步。他去哪了呢?当然是去找老婆了。

夜幕降临,院子里漆黑一片。画皮*来寻王生了。王生听到脚步声,吓得*不附体,赶紧使唤老婆去窥视。真好没担当的男人!自己搞出的烂摊子,还要让老婆来收拾。

画皮*看见拂尘不敢进,在门外徘徊良久,恨得咬牙切齿。王生和陈氏刚想松一口气,*又骂骂咧咧回来了:臭道士别想吓唬我,到嘴的肥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然后,给无数人留下童年阴影的桥段来了。老版电影《画皮》忠实还原了这一段。

“取拂碎之,坏寝门而入,径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

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且目标明确。只为王生一颗心而来,对陈氏和婢女均无伤害之意。

第二日,王生的弟弟王二郎跑到青帝庙奔告道士。老道一听勃然大怒:“我固怜之,*子乃敢尔!”你个*东西竟然敢这样!

老道跟王二郎赶到王家抓*。仗木剑,立庭心,叱骂道:“孽魅!偿我拂子来!”听听,老道没骂*东西伤人性命,单骂他损害宝贝。可见王生这厮在老道心中价值几何,不过尔尔。

老道把*子收进葫芦,人皮卷起来塞进袋中,抬脚就准备走。王生的救命菩萨陈氏挡住了他的去路,“拜迎于门,苦求回生之法”。后面发生的事,就相当“重口味”了,而且颇有争议,尤其令现代女性不爽。

老道给陈氏推荐了个得道高人,言此人“市上有疯者,时卧粪土中”,并叮嘱陈氏“徜狂辱夫人,夫人勿怒也”。

陈氏救夫心切,跟着二郎寻到了那名乞丐。只见他正疯疯癫癫唱着歌,一张脏脸上挂着三尺鼻涕,“秽不可近”。陈氏顾不得许多,膝行而前,倒头就拜。

乞丐嬉皮笑脸问道:“佳人爱我乎?”陈氏哀哀述说原委,乞丐大笑:“人尽夫也,活之何为!”啥意思?男人多的是,都可以做丈夫,非救活那厮干啥?

陈氏依然哀求,乞丐一边怒骂,一边拿起打狗棍“以杖击陈,陈忍痛受之”。呜呼,为这么个好色轻诺没担当的男人,做老婆做到这份上,也真是绝了。可更绝(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呢。

疯乞丐又打又骂,引来吃瓜群众拥堵围观。陈氏跪在当中,不知如何是好。疯乞丐又“咯咯咯”咳痰唾盈把,举到陈氏嘴边:吃了它!

陈氏脸涨得通红,想到老道嘱托,万分勉强地趴着吃了。乞丐见状狂笑道:美人儿爱上我咯!然后扬长而去,踪影皆无。陈氏只得“惭恨而归”。想想丈夫惨死,自己又当众受辱,只恨不得立刻死掉。

故事至此,蒲翁虽没有明晃晃指责王生,但读者怕早已按捺不住,直想大骂一声“活该”,再捶扁了这好色之徒。把好端端的家庭祸害至此,让深情如许的老婆蒙受这般耻辱,真贪色猛于虎!

陈氏抱着王生残破的身体,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想吐,还来不及回头,咽下的疯乞丐那口痰就突奔而出,正好落入王生的腔中。再看,竟是一颗人心,突突跃动,热气腾蒸。

天明,王生竟然活了。对老婆娇滴滴说了一句:“恍惚若梦”。

恍惚若梦个*呀,若不是你老婆拼力相救,你小子早就真见了*了。

故事末尾,异史氏照例出来大声疾呼:愚痴世人!人妖不辨,忠妄不分。丈夫贪恋他人美色,妻子就得食人唾液,真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啊!

为人妻,咋就这么难呢!丈夫风流,妻子就得受辱,凭什么呀?可细想一下,现实确乎如此。即便是今日,丈夫如果行为不端,妻子所蒙受的痛苦和折辱,跟“食唾”又有多少分别?

古人说“妻贤夫祸少”,可为夫者也得尊重贤妻才行。陈氏够贤惠了吧?一开始就规劝过丈夫,可他一意孤行,陈氏又能奈何呢?夫权制度下的婚姻,女人没有做主的权利,倒有收拾烂摊子的义务。

比如王生,老婆劝告,是不可能听的;但摊上事了,老婆却得去打前阵;一命呜呼了,还得靠老婆忍辱负重去搭救。整个《画皮》,堪称一部老婆对丈夫的救赎宝典。

疯乞丐喊的那句“佳人爱我哉!”窃以为,说的是道,为妻乃至为人的正道——善良宽厚包容。尽管陈氏的遭遇,会令今天的女性愤恨不平,但反过来想,也未尝不是歌颂了女性如水般的柔情,如大地般的力量。

《易经》之坤卦有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此句常被用来倡导女性的美德。那便是像大地一样,既能生养万物,又能承载一切,不论是高洁还是污秽的。

所以,即便在男尊女卑的古代,高高在上的男人,也并非意识不到女性的宝贵。

歌德曾借浮士德之口说:“永恒之女性,引领我上升”。

《西厢记》里的张生,开口就是一句“姐姐救我”。

而我们民间有句大俗话:“听老婆话,吃饱饭”。多么接地气,透着柴米油盐间的生活智慧。

珍惜你家中的贤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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