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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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散文留住乡魂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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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冯帆

爷爷和奶奶在故乡给我的父母留下了一座老宅。从我出生到奶奶去世,这所老宅给我留下了26年的印痕。爷爷奶奶现在都不在了,但老宅还在。

老宅,在我的心中,是我生命里的一首歌,是我乡愁的寄托,是一家三代人的回忆。

老宅里留下了我太多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和记忆。

老宅,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三层青石为基,*土为墙,麦秸覆顶;院内东侧临近主屋依院墙搭起的一间草屋为锅屋。现在的老宅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爷爷去世后,眼看着*土墙的老屋有坍塌的危险,在奶奶的主持下,我大伯二伯和我父亲三家共同出资,对老宅进行了翻建,才有了现在的红砖墙红瓦房。

听奶奶讲过老宅的故事。奶奶告诉我,房子建成后,爷爷在院子里栽了四棵果树。院子的东侧两棵果树分别是石榴树和葫芦巴梨树,院子西侧的两棵果树则是灵枣树和软枣树。

院内的葫芦巴梨树,从开始挂果其形状就似小葫芦巴子,我看着满树的葫芦巴子梨一天天长大,其果皮的颜色从绿至*绿色就具备了采摘的条件;这个阶段的葫芦巴梨果肉白色,肉质细脆甘甜;如果采摘后放一段时间,果皮的颜色由*绿到金*,这时的果肉细软多汁,富有香气,我一般都要把葫芦巴梨存放到这个阶段才舍得享受它的美味。直到今天,我一直认为只有葫芦巴梨才具有这种独特的品性,不是高大尚,但特有内涵。尽管现在国内的国外的各种品种的梨子都有机会品尝,但葫芦巴子梨在我心中的位置则是无可替代的。

院子里那棵灵枣树也让我难以忘怀。奶奶说过,爷爷移栽的这棵枣树是从最初的老宅因拓宽大街被拆迁的老宅院子里移过来的,见证了爷爷娶妻奶奶进门,见证了我父亲姊妹5人的降生和成人。我曾经查阅过关于“灵枣”的释义和出处,灵枣的释义曰:犹仙枣;南朝齐谢朓《谢隋王赐紫梨启》:“将恐帝妙台棠,安期灵枣,不得孤擅玉盘,独甘仙席。”南朝梁庾肩吾《谢赉梨启》:“事同灵枣,有愿还年;恐似仙桃,无因留核。”

院内最早被移走的一棵果树是软枣树。这棵树当时位于院内的西北侧,在离这棵软枣树不远的地方安放了石磨。随着软枣树长得越来越高大,开始影响石磨的使用,于是软枣树就被爷爷给移走了。其实,软枣成熟后是黑色的,我们俗称黑枣子,软枣不是枣,它是柿树同科的植物,用软枣树嫁接灯笼柿则是另一种风景了。

三间正屋有两个门,父亲从我记事起就教我,这两个门叫堂屋门和西屋门。跨进堂屋门,就是房子的正屋,堂屋其实是两间,外面的这间屋是正宗的堂屋,是待客的地方,也是一家人吃饭的地方,一般的人家正面都安放一个高腿桌,还有一个矮的吃饭桌;两间屋之间要有东西隔开,里面的那间屋就是卧室。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堂屋靠门的门后垒了一个土炉台,是到冬天取暖用的;堂屋的正面是一个带三个抽屉的大长桌,抽屉里经常放的是常用的针头线脑日用工具,正面的墙上则是一年一张的年画。翻建前的老宅堂屋里两间屋之间的隔墙是用高粱秆子垒起来的,父亲称高粱秆子为秫秸笆子。

我的父亲就出生成长在这座老宅里。说起老宅,父亲就给我讲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发生在老宅里的故事。他说:“童年的时候到了夜晚照明的灯具就是灯光如豆的煤油灯。每到黑夜来临,喝碗地瓜糊豆,吃个地瓜干煎饼,就和二哥到西屋睡觉,早早地躺下了,睡不着。夏天蚊子咬的全身从脚上腿上胳膊上到脸上,一个又一个的红点点,麻木瘙痒的;冬天冻得睡不着,我和二哥两个人盖着一床破棉被,把我们两个人的棉裤棉袄都压在被子上,还是感觉被子那么轻,风还是毫无顾忌地往身上扑来,我往头上拽拽,一会二哥又往他那头拽拽,两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长大了,上初中的时候,村里有了自发电了,我这个当班长的在我家西屋建起了学习小组。我们村里的六七名同学晚上都到我家西屋聚在一起做作业。这两年的时间,是老宅西屋最热闹的时光。记得有一年冬天的夜里,我们的班主任从三里外的家里骑着自行车打着手电筒到我家检查我们的学习小组,把我爹我娘激动得不得了,遗憾的是想泡茶没有茶叶,想递烟只有爹的旱烟袋,最后娘倒了一碗白开水端给我老师。”

大伯和父亲都是从老宅里考上大学的。老宅的这盘石磨每一周到星期天的那天早上,都要磨出一盆“糊子”,这盆“糊子”会让奶奶在铁鏊子上烙出四五十张煎饼,这些煎饼支撑起大伯和父亲在外求学时的伙食。我父亲上高中的三年,奶奶给父亲烙了一万多张麦煎饼。

我的父亲是在老宅把我娘娶进门的,我的二姑是从老宅发嫁的。我在老宅里享受了爷爷奶奶的疼爱。

老宅,承载着一家三代人的回忆。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只有两岁,在这所老宅里,我度过了上幼儿园之前的时光,奶奶在老宅的锅屋里给我做饭,让我认识了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一般见不到的铁锅、铁锨、铁镢头、扫帚和压水井;在老宅的小院里,奶奶任我撒欢,有时跌倒了也不需奶奶扶我,自己爬起来继续与院子里的鸡鸭鹅狗进行互动,用高粱秸去挑战大公鸡,用麦煎饼去和老*狗交朋友。

后来长大了,每到周末都让父母带着回老宅住一宿,喝一碗奶奶熬的地瓜糊豆,吃奶奶做的荷包蛋,听大街上卖热锅饼和热豆腐的吆喝声。每到春节的时候,我都提前回老宅陪伴奶奶,我在奶奶跟前也找到了被宠为“小皇帝”的优越感,奶奶每天都千方百计给我做好吃的饭菜。

奶奶健在的时候,唯一让奶奶在这个老宅里留下的遗憾,就是我那时候还没有结婚成家。记得奶奶坐在老宅堂屋门前的马扎子上,满含慈爱之情,拉着我的手说:“该找媳妇了,赶快结婚吧,我盼着再给我生个重孙子,我将来见了你爷爷也让他高兴高兴。”但一直到奶奶去世,回到老宅给奶奶出殡的时候,我还是孤身一人,没能实现奶奶的愿望。

二十多年前爷爷走了,六年前奶奶也走了,现在故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到乡村,能够落脚能够找到乡情乡俗乡味的地方也只有老宅了。院子里的葫芦巴子梨树石榴树灵枣树都没有了,银杏树却越来越粗了,那条老*狗还在,看到它们,旧日快乐的时光便会一一重现。

时光总会带走一切。我担心老宅被拆了,老宅不在了,我到哪里再去寻找我童年那快乐的时光寻找那些乡情乡味呢?

我现在已为人父,想让我的后人望得见山看得见水,听到鸡鸣狗叫,记得住乡愁。

留住老宅吧,这里才是我的家才是我的故乡才是我灵*的归宿。

留住老宅吧,这里有我的祖辈父辈留下的汗水、行走的足迹和斩也斩不断的情怀。

冯帆,山东临沂人,机关工作,业余时间撰写亲情乡情散文,梳理对生活对人生的自我感悟,点亮生命之灯,走好人生之路。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家》《齐鲁晚报》《当代散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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