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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7/4 2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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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书荒的书虫们,让我们一起进入小说的海洋吧。

强推一看就上瘾的4本悬疑小说,情节爽利,书荒自取

第一本:《逆天至尊》

简介:天才科学家重生异界,成为原始部落首领幼子。两个不同灵*融合,天才与蠢材的碰撞,前世遗憾今生实现。强者为尊,大道不公,因一次兽潮,且看一个少年从大荒中走出...

入坑指南:

听得陆文松之言,萧明依旧藏匿着,身上气息拼命收敛,尽量不让自己有一丝气息散发出去。

见到周围无人应答,陆文松自己也暗自嘀咕起来“难道是我多疑啦?”

“大哥,难道周围有人!”见着自己大哥如此紧张,一脸戒备,陆文书迅速祭出了一柄青钢剑,剑长三尺,宽三尺,剑锋凌冽,闪着阵阵寒光。

这是一柄神兵!

削铁如泥,切石如豆腐般锋利无比。

这一刻,萧明仍旧紧闭呼吸,默默窥视着陆文松三人。

寂静!没有一丝细微的声音,一切都显得那般诡异。

“去!”

就在这时,陆文松突然一闪,如*魅般闪出十米远,双拳出击,拳锋凌冽,快如闪电,重重轰向萧明所藏之地。

“不好!”看得陆文松突然发难,萧明立刻暗道不好,他身躯立刻反弹,快速向着身后急速退去。

也亏得萧明这几年时常锻炼速度,连一些速度奇快的荒兽都没逃过萧明的掌心。

轰!

一声清脆之声响起,萧明所藏的那块巨大石块立刻碎裂成了粉末,粉末也四散飞溅,扬起阵阵尘埃。

“噗呲!”

这一拳太可怕了!

“哼,小子,差一点被你骗了!”见到不远处半跪着,单手压地的萧明,陆文松冷笑了一句。

“大哥!真的有人!”冷冷的望着对面的萧明,陆文松身后,陆文书也走了过来。

“大少爷,二少爷,这小子**祟祟的,肯定没好事,干脆杀了他!”那小厮也上来一脸残忍,望向萧明,似乎已经是一死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偷袭我!”萧明虽然知晓对方身份不凡,但一向傲气的萧明却是最恨无故针对自己之人。

自己刚刚醒来就遭人偷袭,而且还是一个陌生人,毫无仇怨,就想要一击必杀自己。

这种人,萧明最痛恨!

“哼,大哥,看这小子打扮,很有可能也是为了青蟹而来的,我们如今只猎杀到两只青蟹,不如”陆文书满脸笑意,贪婪的望着不远处依旧呈现战斗状态的萧明。

陆文书这样一说,令得陆文松心中一动,贪婪之意瞬间涌上心头。

是呀,好不容易就猎到两只青蟹,父亲曾经交代要猎二十只,如今一半不到,如果能够从眼前这小子身上搜刮,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陆文松心中笑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对着身旁的弟弟陆文书使了个眼色,陆文书立刻心领神会,与陆文松缓缓呈现扇形向着萧明包抄了过去。

虽然他二人实力并不强大,但身为青木部落陆家的子弟,修炼环境可比大石部落要好许多,遂而就算陆文书与陆文松只有青贝战斗力,但也不是现如今萧明所能抵挡的。

不远处。

萧明见陆文松二人左右包抄,自是明白二人意图。他虽只有十几岁,但心智却是前世三十几岁的心智,二人这点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哼,既然你们想死,那也怪不得我萧明了!”

“杀!”

萧明暗自一声怒吼,先下手为强,只见他如豹子般,迅速跃起,一步跃出,就是几米之远,那速度简直惊人,就如一道闪电,瞬息之间,就出现在陆文书的面前。

而这一刻,陆文书也被萧明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他的战斗力虽比萧明高,但速度却是比萧明慢。

温室中的花朵永远只是纸老虎!陆文书可不比萧明这种刀里来火里去过日子的人。萧明这些年与各种荒兽对战,获得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打斗经验。

有着丰富打斗经验的萧明虽比陆文书战斗力低,但他能够取长补短,以速度取胜。

“蓬!”

就听见怦然一声闷响,萧明的拳头已经重重的砸在了陆文书的面门上。

咔嚓!

就听见清脆一声响,萧明就见陆文书的鼻梁塌陷了下去,一股鲜血染满了他的面容。

啊!

一声惨叫,惊醒了一旁观望的陆文松。

萧明的速度实在太快,让陆文松这个做大哥的都没反应过来。

“小弟!”

见到自己弟弟受伤,陆文松脸色狂变,他急速一跃,如同猿猴般,跳到了萧明左侧,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青钢龙纹剑,一剑刺穿,呼啸而至,那剑气刷的一声,瞬间席卷过来。

“不好!”

感受着左侧凉飕飕,萧明立刻向着身后急速退去。而同时他的双拳护住自身,眼光快速扫向左侧。

“小子,打伤我弟弟,我要你死!”

“不好,不可阻挡!”

望着呼啸而至的剑气,萧明一时间懵了。他从没见过这等传说之中的剑气。

大石部落当中都是以战斗力作为实力衡量标准,如火珠中锋,他虽然实力比眼前的陆文松要强,但他并不能施展出剑气。

“难道是这柄神剑缘故?”

想到这,萧明不禁暗自轻叹了一句“或许我该出去闯荡一番,这世界远远没有那般简单!”

“小子,与我对战,居然敢走神,你找死,那我成全你!死吧!”

陆文松冷笑一句,手中神剑一抖,剑气四射。

唰!唰唰!

三道剑气并行朝萧明射来,见此,萧明大惊失色,他感受到这三股剑气恐怖的力量足以使他丧命。

“躲开”

他脑海当中唯一想到的就是逃!

“噗呲!噗呲!噗呲!”

哇!

虽然萧明尽量躲开了但是还是有剑气余波震伤了萧明。他狂吐了一口心血,望着身旁三道长长的横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三道剑芒如果劈到自己身上!

想想都很可怕!

“不行,必须逃!”

没有任何犹豫,萧明快速向着远处茂密的山林逃去。

他必须逃!

虽然他的战斗力与对方相当,但他并没有神兵利器,与对方对战,实力太悬殊了!

“我一定要报今日之仇,你们两个小子跟我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

萧明暗自发誓,不过他却是脚下生风,速度奇快,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向着远处的山林奔去。

只有逃到那处山林,他就可以利用山林掩护,甩掉对方了!

“大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一定要杀了那小子!”这时候,陆文书一手捂着留着鲜血的脸部,一手握着青钢剑跑到陆文松面前。

“二少爷,二少爷,您没事吧!”

“废物,蠢蛋!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在一旁看戏!”

见到身旁跟来的小厮,陆文书就一肚子火,想到刚才萧明打的他差一点破相,他的火气就无处撒泄,只得对着身旁的小厮一顿臭骂。

“小弟,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臭小子好看的!”陆文松握紧手中的青钢龙纹剑,冷冷的看了看萧明逃跑的方向一眼,迅速朝着山林深处追去。

山林深处,一道灵巧的人影不断的在丛林当中穿梭着。这人边走边停,似乎在查看着四周的情况。

一颗大树背后,人影悄悄的躲在哪,向着四周观望着。

一切显得很平静,茂密的丛林当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弱小荒兽,可人影并没有猎杀,而是沉稳的漠视着。

沙!沙!沙!

周围似乎有动静!

人影立刻顺着声音看向远处。

叽叽叽

却是一只钻地鼠偷偷的跑了过来,这钻地鼠虽然比青蟹要强大一点,但却生姓胆小,一遇到半点动静,就会立刻钻地,所以大石部落当中的族人都会习惯叫它钻地鼠,这种荒兽在丛林当中十分常见,所以见到荒兽就是钻地鼠,人影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人正是逃进山林的萧明!

“呼,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离任务结束只差六天了,我还有六只青蟹要猎杀,哎!”

“都怪那两个家伙!,等我实力强大了,一定要报这一剑之仇!”捂着胸口,萧明随手从随行袋子当中拿出一点药抹了上去。

这些药基本上都是萧明凭着前世的记忆在山林当中采摘的,因为两个世界不同,虽然有些药看上去一样,但功效却大相径庭,为此,从小,萧明就用做了很久的试验,才搞清了这些药的功效。

很快,萧明就觉得胸口的伤口不那么痛了,而鲜血也止住了。

“小子,你逃不掉的,乖乖受死吧!”

簌!

突然,萧明背后传来一道冷嘲之声,这一刻,萧明本能的转身,双拳护住自身,眼光扫过身后一百八十度。

“我必须冷静,冷静!”

萧明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只有冷静的头脑,才能想出对付对方的办法。

这是他前世作为生物学所完全家具备的。

“呼!来吧!”

深呼一口气,萧明紧绷住了神经。

嗖!

一道剑光突然从他背后袭来!

这一刻,剑光速度超快,只一眨眼功夫,剑光就离萧明只有三寸之远。

“左边!”

萧明超强的冷静头脑让他快速判断出最佳的避开方法。

噗!

这一剑,总算是躲过了!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

对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必须掌握主动权!

“该怎么办了!”

“不好,该死!”

就在萧明暗自想办法之际,两道剑光分别从两个方向朝他袭来,这一下子,立刻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吾命休矣!”

第二本:《天坑鹰猎》

简介:张保庆没正经上过学,十七八岁待业在家,高不成低不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后来实在闲不起了,跟人家合伙卖过羊肉串,冬季还好说,天热守着炭炉,夏天烟熏火燎实在受不住,接连换了好几个活儿,没一样做的长久,倒结交了不少哥们儿弟兄,他父亲一见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整天骂他不务正业坑家败产,有一次大动肝火,把保庆赶出家门,这父子两个的仇大了去了。
  张保庆无处容身,只得出去投亲靠友,跑到他的四舅爷处暂避一时,有一次在深山老林里与四舅爷追逐林貂时,捡到一枚奇怪的蛋,并孵出一只白色的山鹰,四舅爷告诉保庆当地人以鹰为猎,尤以白鹰为尊,保庆得了白鹰十分欢喜,亲自驯服收养,四舅爷给保庆讲了许多关于深山的传说。
  时至冬季,四舅爷要外出赶集,嘱咐保庆不要进入山林,会有危险,但保庆与鹰屯的二鼻子兄妹因少年意气打*,一起进入到瀑布下的山谷比试猎狐,却遭遇大风雪,三人被一群野兽猞猁逼进一个天坑山洞,在山洞中三人发现一座形如阴间地府的古宅。三人决定一探究竟,进宅寻找藏在其中的财宝,却遇到众多诡异的事件,也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了解到当年在古宅中的人全部失踪的秘密……

入坑指南:

1

书接前文,张保庆和二鼻子兄妹闯进天坑中的一座大宅,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天坑大宅多半是“金王”马殿臣的老窝。马殿臣不仅是个威震一方的匪首,在关外还有“金王”之称。您想想,够得上一个“王”字,必定在某一方面拔了尖儿,那得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人物。得了“金王”这个称号,足以见得马殿臣有钱,可不单单是有钱,再说具体点儿,他趁金子,还是金子最多的那位。无论怎么改朝换代,金子也是硬通货,世道越乱金子越值钱。其他像什么银票之类的,别管多大的票号,也说不定哪天就倒了,那就变成了废纸一般。那位问了,马殿臣到底有多少金子?那可没人知道,估计连他自己也没个准数。咱这么说吧,据传大*阀张小个子,当年都要跟马殿臣借钱充*饷。*饷没有小数儿,十几万人连吃带喝,*装被服吃穿用度,再加上枪支弹药,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才能够往里填的?

由此可见马殿臣是多有钱。别看马殿臣在东三省的名头响,但他老家是山东泰安的,闯关东到的长白山,他这一辈子真可以说大起大落、几经波折,经历绝非常人可比,如果掰开了揉碎了,至少够说上三五个月的。咱撇下稀的捞干的说吧,这段书有个名目叫“马殿臣三跑关东”,后来也可以说成“马殿臣三闯关东”,因为以前闯关东的人不愿意使“闯”字,说这个字太凶险,九死一生,便改成了“跑”字,图个平安。

对于马殿臣此人,世间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好人,好得不能再好了,在家孝顺父母,在外行侠仗义;也有人说他是恶人,因为他落草为寇,当过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胡子。这世上没有十足的好人,也没有十足的恶人,所谓是非功过,很难一两句话说清楚,好人也备不住做过恶事,恶人也保不齐发一回善心,往往是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善恶到头因果循环!

闲言少叙,且说当年在这长白山提起马殿臣的名号,那可了不得,都知道此人乃是名震一方的土匪头子,真可以说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视人命如同草芥,弄死个人有如踩死一只蚂蚁。据说有一次马殿臣杀人,把这一家二十几口子装进米缸,一字排开埋到地里,仅仅露出脑袋。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马后面拖一个铁犁,催马扬鞭在垄上一跑,铁犁过处人头乱滚,眨眼之间血流成河。俗话说“不凡之子,必异其生;大德之人,必得其寿”,这是说不同凡响之人,生下来就跟常人不一样。据说他这股子狠劲儿是胎里带,还没落草的时候便是如此,并不是说当了胡子之后才变成这样的。民间有这么一种说法:马殿臣乃女*所生,因此才这么心狠手辣,善于争强斗狠,天不怕地不怕,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嘴脸。

女*当然不能生孩子,这只不过是后人以讹传讹演绎而成。据说是马殿臣的娘当初临盆之际难产,过去说生孩子是“儿奔生,娘奔死”,形容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门关前走上一遭。当时请了好几轮稳婆也无能为力,十里八村的都找遍了,然而谁也没办法,平日里那些个自诩如何如何的也都束手无策傻了眼。最后还是一个江湖大夫诊过脉以后告诉家里人,这个病症叫“抱心生”,实属罕见,孩子大人只能保一个,让家人赶快决断。怎么叫“抱心生”呢?传说这样的孩子上辈子乃是大恶之人,一生下来先得要了娘的命,在胎里双手紧抱为娘的心肝,往下一走,当娘的便疼得撕心裂肺。遇见这种情况,必须用针灸和汤药把孩子置于死地,先让他松了手,再将死孩子引产,这才能保住为娘的性命。

马殿臣他娘一听就不干了,这位夫人也是个烈性之人,当时银牙一咬、杏眼一瞪,偏不信这个邪,非要把孩子生下来,谁劝就跟谁玩儿命,拿一把剪刀抵住了喉咙:“再劝我就先把自己扎死。”大夫和家里人都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殿臣的娘疼得死去活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足足折腾了三天三夜,额头上汗珠子往下滚,身下血水横溢,指甲都抠进了床板,就这样孩子还是没生下来,自己却已气绝身亡——活活疼死了!

家里人捶胸顿足、号啕大哭,无奈人已经死了,那时候也没有剖腹产,孩子想必也已胎死腹中。马殿臣他们家又不是多有钱的大户人家,只得一尸两命装进一口薄皮棺材,找了个坟岗子草草下葬掩埋。简简单单拍了个坟包子,却无墓无碑,经人指点在坟头上插了一把黑纸伞。这是为什么呢?民间传说孕妇难产死后到了阴间仍会产子,这孩子还是得生出来,所以要插上一把黑伞,一来挡一挡阴曹地府的阴风,二来也别污了阎王爷的森罗殿。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人死如灯灭,时间久了也就不想了。但从那以后,总有一个女子,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阴天晴天都举着一把黑伞,到离村子几里之外的街市之上去买糕饼和小孩衣服。以前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人认得马殿臣的娘,因此也对不上号,并不知道这是谁。可糕饼铺掌柜的却接连遇到怪事,明明收的是铜子儿或是散碎银钱,过了一夜却变成烧给死人的纸钱。

过去的人迷信得厉害,掌柜的以为是女*来买糕饼,也不敢声张,怕消息一传出去没人敢来他这儿买东西,生意都不好做了。为了辨清人*,就在柜台上摆放一盆清水,倘若有人来买东西,叫他直接把钱扔进水里,无论是散碎银子还是铜钱,那都是入水则沉,可如果是死人用的纸钱,便会浮在水面上,用这么个法子来分辨。可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一时间里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都知道糕饼铺闹*了,有*来买东西。日子久了也不是个办法,糕饼店老板无奈之下,不得不请来一位高人捉*。行走江湖自称能降妖捉怪的高人太多了,其中混饭吃的可不少,这位也是不例外,能不能捉*先搁一边,饭量可倒真是不小,大饼、馒头、面条子敞开了一通吃,一天三顿,一顿也不能少,还都得是这等好吃食。这位高人在卖糕饼的这家连吃带住了好几天,一缸面眼瞅见了底儿了,掌柜的心疼的直嘬牙花子,天天发愁:“女*怎么还不来呢?你再不来我这买卖非得让这个捉*的给吃*了不可!”

这一天正晌午,烈日高悬,晒得地皮“滋滋”冒油,手持黑伞的“女*”又进了店,跟往常一样一声不吭,抓起两块糕饼,往案子上扔下几个铜钱转身走了。那位说不对了,都说*见不得日头,怎么还能大白天的出来到处游逛呢?您别忘了,她不是打了伞吗?卖糕饼的拿起铜钱扔进水盆,却不见铜钱沉底,当时冷汗直冒,手脚冰凉,心说:我这日盼夜盼的,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急忙把高人从后屋请出来。高人一听“女*”来了,也不废话,两眼一瞪眉毛一拧,抓住卖糕饼的袖子,拽上他出了店门。二人偷偷跟在“女*”身后,一路出了城,直跟到马夫人的坟前,怎知眨眼之间,“女*”踪迹皆无,坟中却传出婴儿的啼哭之声。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两个大老爷们儿在一起,才不至于屁滚尿流,但那也是吓得够呛。二人仗起胆子走上前去仔细探听,哭声果然是来自坟中,吭哧瘪肚,时断时续。这两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卖糕饼的心说: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一缸白面都进了你的五脏庙,现在可指望你了,你得把这*给捉了啊!总不能白吃闲饭不干事儿吧!哪承想这位高人也没主意了,说好了捉一个女*,怎么又出来一个小*?我这单枪匹马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一大一小两个*?这可不是我没本事,是因为当初说好了一个*,而今多出来一个,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啊!两人一合计,咱也别在这儿相面了,先去报官吧,当下一路狂奔就到了衙门口。官老爷升坐大堂,说:“你等何事报官?有什么要老爷我给你们做主的?”一问情由也觉得怵头,又不好置之不理,只得命人前去查看。官差奉命带了十几个民夫直奔坟岗子,到得近前,果然听见有小孩啼哭之声,打去坟头土,只见其中埋了一口薄皮棺材,看样子时间不长,埋下没多久,土是新土,棺材板也是新茬儿。三下两下撬开棺材,但见棺中一具女尸仰面朝天,右手之中攥了两块糕饼,身旁一个小孩正在啼哭。众人吓得*飞魄散,纵然是大白天的,这事儿也太邪性了,搁谁遇见不害怕啊!自此以后,买糕饼的“女*”便再没出现过。据说棺中啼哭的这个孩子正是马殿臣,后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无人知晓,谁养的、谁带的、谁抱走的一概不知。可是经此一遭,马殿臣也被说成是生在阴间的恶*还阳!

2

张保庆跟菜瓜也只是听过“金王”马殿臣的名号,那马殿臣是一跺脚整个关东都得颤上几颤的人物,然而一个人的是非功过本就难以说清,再加之多少年来口传耳录,难免有夸张不实的成分,再从二鼻子嘴里说出来,那可就更邪乎了。马殿臣乃女*所生一事,全是说书的信口编造,根本就没有那个事儿,说书的为了挣钱吃饭,当然是怎么耸人听闻怎么说,到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炕头儿上吓唬孩子的*话。实际上马殿臣出身于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祖祖辈辈都是看天吃饭、土里刨食的庄稼把式,一家三口在泰安老家种地为生,早年间这日子也还过得去。

马殿臣的爹名叫马成,在地方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汉,论起庄稼把式,马成一个顶仨,他那个身子板儿,真可谓“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往那儿一站跟半截黑铁塔一样,典型的山东好汉。不种地的时候,马成专好打拳踢腿、耍枪弄棒,弓刀石马步箭、十八般兵刃,不敢说样样精通,却也没有他拿不起来的。以往有这么几个地方出练家子,泰安是其中之一,虽说跟河北沧州、河南登封比不了,练武的人可也不在少数。保镖的路过此处都不敢喊镖趟子

习文练武都不容易,全得下苦功夫。尤其是练武,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功夫不亏人,你对得起它,它对得起你,但是一天也不能撂下,一撂下可就拾不起来了。乡下的庄稼汉练武,大多是为了强身健体,身上有力气,下地干活儿才轻快。然而马成没赶上好年景,那几年经常闹饥荒,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树皮都吃没了,地上连根草都见不着,饿死了很多人。马成一看这可不行,堂堂七尺高的汉子,空有一身的力气把式,有劲儿没处使,养活不了一家老小,为了找条活路,马成思来想去,牙一咬心一横,决定只身一人去闯关东。俗话说得好,人挪活、树挪死,出去闯一闯,总好过在家饿死。关东指山海关的东大门,出了关是东三省的地界,为什么叫“闯”关东呢?因为出了关便是大清朝的龙兴之地,朝廷颁布了禁令,严禁在关外开荒动土,以免破坏皇家的龙脉,而关外的黑土地又肥得流油,种什么长什么,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插根儿笤帚苗儿转年就长出一片高粱地。连年的灾荒以及战乱,迫使许许多多的山东人不顾朝廷禁令铤而走险,冒死去关外求生。

马成此一番去闯关东,抛家舍业丢下孤儿寡母,为的可不是开荒种地,他要去长白山挖野山参,东北话叫“棒槌”。曾听说有逃荒的人在长白山找到一个“棒槌窑”,大大小小的野山参数都数不过来,俗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一斤以上的大棒槌连皇上都没见过,可那棒槌窑里的棒槌个儿顶个儿都跟大白萝卜似的,挖出一根卖了钱足够一家子人吃香喝辣一辈子。此一去虽说是九死一生,可只要有朝一日回到山东老家,那准是发了大财,衣锦还乡。

马殿臣他娘听完丈夫这一番话,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别看她是个村妇,可也有几分见识,心知马成说的天花乱坠是为了让自己有个盼头,可去关外挖棒槌的人有几个能回来,还不是大都死在了外头?当即说道:“人家闯关东开荒种地求一碗饭吃,你却胆敢进山挖宝?想那长白山是大清朝的龙脉所在,一向有官*把守,你只身一人哪还有个活啊?也罢也罢,反正也没活路了,你头前给我们娘儿俩探好了路,在下边等我们一等,等我们娘儿俩饿死了,咱一家三口在*泉路上重逢!”

话是拦路虎,衣裳是瘆人的毛,媳妇儿一句两句连三句,句句说在理上,问得马成哑口无言,一句话都答不上来,怎么呢?说得太对了!其一,关外的龙脉有八旗兵将严密把守,你挖棒槌等于在龙脉上动土,挖皇上家的祖坟,那是什么罪过?非是一般的偷坟盗墓、欺君罔上,那叫意图谋反,天大的罪过!一旦让守*擒获,问都不用问当场就杀,按王法这叫斩立决。“咔嚓”一刀人头落地你还得认便宜,敢刨皇上家的祖坟,万剐凌迟、挫骨扬灰、全家抄斩、株连九族也不为过;其二,那地方杀人越货的土匪太多了。关外称土匪为“胡子”,也叫“绺子”,因为这些人大多一脸胡子,积年累月洗不上一回脸,胡子贴在脸上打了绺,并且身穿黑衣,下山打家劫舍之时一字排开,从远处望去一绺子一绺子的,故此得名。在关外挖棒槌,侥幸躲得过八旗*,未必躲得过土匪,落到土匪手里也不比落在官*手里好多少,照样是图财害命,躲过了土匪,山中还有那么多吃人的虎豹豺狼,备不住就给野兽填了肚子;其三,马成一个山东汉子,从没离开过老家,更别提千里之外的长白山了,不识关外深山老林中的路径,就算是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却又如何走得出来?

马成心里明白这条路往好了说叫九死一生,往坏了说必是有去无回,无奈眼下吃不上饭了,横不能待在家等死,左右是个死,不如豁出命走上一趟,万里有个一,要是老天爷开眼,让自己挖到个宝棒槌,一家三口就再也不用挨饿了。眼下这日子大人还好说,只可怜儿子马殿臣,还指望他日后“殿上称臣”,给老马家光宗耀祖,为了这个孩子也得出去奔命,他出去这娘儿俩也许还能活,他不走一家三口都得饿死,家中有他这七尺多高一把扳不倒的汉子,要饭都要不来。旧社会的妇女讲究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纵使心中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丈夫的话也不得不听。马成心意已决,收拾好行囊包裹,与妻子挥泪而别。

当家的一个人去关外挖棒槌,留下马殿臣娘儿俩无依无靠,赶上大灾之年,村头的树皮草根都让人吃光了,哪里讨得来饭,哪家还有饭舍给你?娘儿俩无奈只好逃难进城,马老夫人用一块蓝布将马殿臣背在身后,手托半个破碗,东讨一口残羹,西讨一口剩饭,对付着过日子,拉扯着马殿臣长大。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白天要饭,晚上在城西头的破庙中苦挨。

可也不能总要饭,赶上年景好的时候,当娘的就在破庙里给人家缝缝补补,干点儿针线活儿,过去管这一行叫“缝穷的”。很多穷汉光棍儿一条,衣裳破了舍不得扔,自己又不会缝补,干惯了粗活儿的手连针都捏不起来,只得麻烦这些大嫂子来做,也花不了多少钱,一两个大子儿足矣,缝补好了,这衣裳又能穿上大半年,赶再穿破了,就接茬儿送过来补,那衣服都是补丁连着补丁,补丁摞着补丁,三环套月的补丁。马殿臣他娘手巧,在家的时候,炕上一把剪子、地上一把铲子,就没有不会干的活儿。如今母子二人无以为生,除了缝穷之外,夜间在破庙中点灯熬油捻线,预备过年的时候换点儿钱,好歹把年关对付过去。有钱人叫过年,穷人过年那叫过关,尤其在老时年间,打一进腊月,大街小巷的年味儿就出来了,

从腊八一直到正月十五,天天有例儿、顿顿有讲儿,杀猪宰羊、白面馒头都得提前预备下。穷苦人则不然,平时还能要饭,但是年关难过,过年那几天没地方要饭去。按照要饭的规矩,婚丧嫁娶、红白喜寿事可以登门乞讨,唯独过年不行。大年初一要饭的登门,搁谁不别扭,这一年还有个好吗,那一堵心还不得堵心一年?还甭说是要饭的,过年那几天大户人家的下人都不能进主人屋,怕让这些穷人冲了财气。马殿臣的娘知道年关不好过,到时候连缝穷的活儿都没有,吃什么喝什么呀?过去有老例儿——正月不能动针动剪子,不吉利,但是进了腊月,要准备过年的新衣服、新铺盖、新鞋、新袜子,免不了用线,因此提前捻下几捆线,等到腊月换点儿钱,买点儿米面过年。

这一年眼瞅过了腊月初八,马老夫人把马殿臣叫过来,交给他两捆线,一捆是两百股,让马殿臣拿去长街之上卖了。说话这时候还是大清朝,封建社会规矩多,山东乃孔孟之乡,尤重礼教,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抛头露面都不成,当街做买卖成何体统?因此只能让儿子出去卖线。临走告诉马殿臣,卖了钱去买上三斤白面、一棵白菜,再买点儿最贱的剔骨肉,大年三十儿那天包顿饺子吃。马殿臣听了娘的话,小心翼翼把两捆线背在身上,又带上一个盛米装面用的空布袋子,高高兴兴出门而去。

马殿臣出了破庙,心中高兴脚底下走得就快,一边走一边摸摸身上这两捆线,心知当娘的捻这两捆线不容易,他们住的这座破庙,残垣断壁加个顶子,连门板都没有,勉强遮风挡雨,天黑之后点不起油灯,有个蜡烛头照亮都是好的。马老夫人捻这两捆线,眼都快熬瞎了,没个好价钱,这线可不能卖。没成想还挺顺当,两捆线转眼卖光了,价钱也不错。腊月里的线好卖,缝新衣、做新被、纳新鞋,少不了用线。马殿臣揣上卖线的几十文钱,估摸过年这顿饺子里能见荤腥了,心下十分快活,脚步也轻盈了许多,拎上面口袋大步流星直奔粮店。高高兴兴进了店门,把布袋递到柜上,告诉掌柜的来三斤白面,说话掏出铜钱,一个一个拈出来往柜台上数。当时的白面九个大子儿一斤,三斤面二十七个大子儿,他手上这钱有富余,剩下钱还能买菜、买肉回家剁馅儿包饺子。怎知掌柜的一伸手把铜钱都抢了过去,又将布袋往外一扔,大声说道:“马殿臣,你们娘儿俩这一年从我这赊的欠的可不少了,按规矩三节两供一拢账,我见你母子二人可怜,五月节、八月节都没找你们要,这眼瞅过年了,咱这账也该归拢归拢了。我还别不告诉你,你这点儿钱刚够利息,本钱一个大子儿也没减,还在账本儿上白纸黑字给你记着呢,有了钱赶紧还啊,滚蛋!”说话一脚将马殿臣踹出了粮店。马殿臣一个孩子,如何与粮店掌柜的相争?打也打不过,骂了还得招拳脚,无奈从地上爬起来,掸去身上的尘土,捡起装面的布袋子,垂头丧气往回走。越走这心里边儿越难过,一边走一边掉眼泪,自己跟自己说:“娘的头发熬白了、眼也快瞎了,多半年才捻了这么两捆线,平时舍不得拿出来卖,全指望年底下卖几个钱吃顿饺子,而今我两手空空,线也没了,钱也没了,回去如何跟娘交代?”他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也没看路,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等到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进了一个大坟圈子。

3

话说马殿臣他爹马成一个人去闯关东挖棒槌,从此音信全无。扔下马殿臣和他娘,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无奈年景不好,实在吃不上饭,只得流落到城中乞讨为生。一晃到了年根儿底下,马老夫人捻了两捆线,让马殿臣换钱包顿饺子吃,却又被粮铺老板夺了去。马殿臣不敢回去跟娘交代,失*落魄走到了一片坟地,没想到遇上一件怪事。

腊月天黑得早,马殿臣定住身形四处观瞧,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个高低起伏的坟头,西北风卷起的坟土上下飞扬,周围枯草长得半人多高,东摇西摆瑟瑟作响。这要是换成旁人早吓坏了,马殿臣却不怕,打小跟老娘到处要饭,什么地方没住过?前几年闹灾荒,饿殍遍野,路边死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就穿,人穷到家了没那么多忌讳,横竖好过冻死。马殿臣发觉走错了路,也没当回事儿,扭头正待往回走,却见坟圈子当中有一团绿色的*火,在坟头上忽明忽暗、时隐时现,瞅着挺瘆人。他多曾见过坟地中的*火,可都是星星点点、飘忽不定,却从没见过固定在一处的,也没有绿的,心下觉得奇怪,想起以前听人说过“银子埋得年头久了,会成精作祟,夜间放出绿光”,如若这坟中有个银窖,那可真是老天爷开眼了!马殿臣一时间财迷心窍,早把这个“怕”字扔在了脑后。当即俯下身形,拨开蒿草,蹑手蹑脚摸过去。来到近处一看是个半人多高的大坟头,坟前的石碑已经没了,也不知哪朝哪代的古冢。此时云阴月暗,隐隐约约看到坟头上趴了一个东西,却并非窖银,这个东西是活的!

马殿臣这孩子胆大包天,打小没怕过什么东西,又往前挪了挪凑近了定睛一看,这东西比猫大比狗小,似猫非猫、似狗非狗,说是狸子却又不太像,嘴头子又黑又尖,支着两个耳朵趴在坟头上,口中吞吐一道绿光。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可好歹是个活物,土地爷吃蚂蚱——大小是个荤腥儿,捉回去下了汤锅,够娘儿俩一顿嚼谷。他手上没别的家伙,只有那个空布袋子,趁那东西不防备,偷偷摸过去抡起大口袋往下一罩,不偏不倚正好套在当中。马殿臣心中高兴,连忙扎住袋口,拎起来扛在肩上,转身往坟地外边走。那个东西不干了,这怎么话说的,稀里糊涂就被装口袋里了,在袋子中东一头西一头乱撞。马殿臣心说:这东西太不老实,一会儿别再把我的口袋撞破了!正寻思找块大石头给它砸死,没想到布袋中的东西口作人言,尖声细气叫道:“大胆的泼贼,你捉我干什么?”

马殿臣一听这东西不但会说话,口气还挺横,心下十分诧异,不过兜住了逃不掉,可见没有多大能耐,于是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带回家去。”

布袋中那个东西说道:“你又不认得我,我也不识得你,为何带我去你家?”

马殿臣笑道:“我和我娘乞讨过活,整日里吃糠咽菜,多少天没开过荤了,今天捉了你,正好带回去开膛剥皮,炖烂糊了打打牙祭。”

布袋中的东西说:“小子,听你说话山根清响、气若洪钟,不该是要饭的命,眼下困顿只是一时,将来发了财还愁没饭吃吗?你若是放了我,尽可以指点你一条财路,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马殿臣年纪虽小,但东闯西逛要饭糊口,各色人等见过不少,却也没那么好糊弄,对布袋中这位说道:“好不容易逮住你,岂能轻易放了?大富大贵我不敢想,眼下有肉吃就行。”

布袋中的东西忙道:“发财有什么不敢想的?你听我的,城隍庙后边有一条六尺道,天黑之后你躲在道旁,等到夜半更深,定有一个官衣官帽的大老爷经过,你见了他二话别说,只管跪下磕头。那是降世的财神爷,你给他磕一个头,至少赏你一块狗头金。”

那个东西说得天花乱坠,马殿臣听得动了心:“我信你无妨,但是空口无凭,你把你口中那个发绿光的东西给我,等我发了财再还给你,发不了财我拿去卖了,多少也能换几个钱,否则说出仁皇帝宝来我也不放你。”

布袋中这个东西为了活命,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应允下来。马殿臣先将布袋打开一个小口,它从中吐出一道绿光,落在地上“骨碌碌”打转。捡起来一瞧,鸟蛋大小一颗珠子,非金非玉、混浊无光,他把珠子揣入怀中,缓缓打开袋子。那个东西“嗖”的一下蹿出来,钻进乱草丛中,眨眼间踪迹全无。

马殿臣心想:能不能发财尚且两说,眼下可还挨着饿,今天吃什么呢?他在周围找了一阵儿,还真不错,逮了两只大刺猬,一手拎一个回到破庙,把白天怎么卖线,怎么让粮店老板抢了钱,一五一十跟娘一说。为娘的也觉无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处说这个理去。娘儿俩一齐动手,从河边挖了块泥,将俩刺猬裹成两个大泥蛋扔进火堆,过一阵子再用树枝扒拉出来,砸开*泥一看连刺带皮全沾在泥上,把泥扒拉干净,中间仅有白嫩嫩的肉。相传刺猬乃是五大仙家中的白家,吃了它还了得,不怕遭报应吗?您可别忘了,人饿急了没有不敢吃的,闹饥荒这几年,也不管是刺猬、草蛇还是耗子什么的,真可以说逮住什么吃什么,狐狸和*鼠狼子也不是不敢吃,只是不好逮而已,否则这五大仙家已经让母子二人吃遍了。马殿臣没敢告诉娘在坟地里碰上的东西,他有个思忖,万一跟娘说了,娘一害怕不让自己去,岂不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转过天来,马殿臣编造个借口,跟娘说他晚上不回来了,出来直奔城隍庙。以往四处要饭,周围的地方他都熟,城隍庙后头的六尺道是条死胡同,进出都在一个口。虽叫六尺道,实际上可不止六尺,挺宽敞的一条胡同,两边都是山墙。马殿臣来到胡同口,站一会儿,溜达一会儿,又跟墙角靠一会儿,拿大顶、折跟头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等到定更天,刚要抬腿进去,忽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句:“你不要命了?”

马殿臣转头一看,身后有个卖馄饨的,这位挑个挑子常年在城隍庙卖馄饨,一大早出来,到天黑把馄饨卖光了才收摊。附近来往的,没有不认识他的,但也不知道姓甚名谁,就知道住在附近。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路上没几个行人,马殿臣左右看了看,问卖馄饨的:“大爷,您叫我?”

买馄饨的点点头:“你这孩子,黑天半夜不回家睡觉,去城隍庙干什么?”

马殿臣觉得卖馄饨的多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去干什么与你何干?随口应付道:“我上里面等个人。”

卖馄饨的奇道:“等人?小子别说我不告诉你,城隍庙这条胡同一丈多宽,为什么叫六尺道?因为这是条阴阳路,一半走人、一半走*,大白天也是阴风阵阵,更何况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进去不是找死吗?”

马殿臣生来胆大包天,从没怕过什么,憋着能发财,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进这条胡同。卖馄饨的劝不住他,只得叹了口气:“良言难劝该死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叹罢收起馄饨挑子回家,走出几步又转过头来,寻思虽然非亲非故,这毕竟是个孩子,还是救他一命吧,于是叫住马殿臣,从挑子上取下一把筷子交给他说:“你且听我一句话,对与不对你也不吃亏。攥上这把筷子进胡同,万一遇上凶险,你就扔筷子,可别一把都扔了,一根一根扔,切记!切记!”说罢担上馄饨挑子,摇摇晃晃地去了。

马殿臣不明所以,握住一把筷子进了胡同,心说:这卖馄饨的真有意思,多半是看我小成心吓唬我,几根筷子如何保命?又寻思等我捡了狗头金,明天一早吃他的馄饨,顺便把筷子还给他,看他怎么说。说话行至胡同尽头,也是一道山墙,墙壁高耸,挡住了灯火,好在月明星稀,不至于什么都瞧不见。马殿臣蹲在墙根下边等财神爷,约莫过了一个更次,正犯困打盹儿呢,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两旁房脊之上的瓦片“哗楞楞”作响,他发觉身上一冷,一抬头见从胡同口进来一位,看不清长相,但是穿得宽袍大袖的,不是一般人的打扮。

马殿臣心说“来了”,不敢怠慢,急忙拍去身上的土,毕恭毕敬跪下就准备给财神爷磕头。胡同口那位一眨眼到了他面前。马殿臣这才看清楚,哪是什么降世的财神,从头到脚一身死人装裹,一张大脸比白纸还白。一怔之下,对方伸出手抓过来,眼看拽到头上了,马殿臣惊呼一声:“妈的妈我的姥姥!”有心想跑却跑不了,这是条死胡同,身后的山墙有一丈多高,没地方蹬没地方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猛然想起手上攥了一把筷子,他是临时抱佛脚,也不知有什么用,按卖馄饨的所言,抽出一根筷子扔了出去。说来奇怪,筷子扔了过去,但见那恶*一怔,倒退了七步。

马殿臣暗道一声“侥幸”,心下将满天神佛谢了一个遍,再看那*退开七步,随即又走上前来。马殿臣只好再扔筷子,这一人一*在胡同中周旋开了。他这一把筷子扔了捡捡了扔,直至鸡鸣四起,天光放亮。马殿臣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过了半天才爬得起身,捡起地上的筷子,一步一挪出了胡同,见那个卖馄饨的刚来,急忙抢步过去跪下磕头谢恩。

卖馄饨的打量了一下马殿臣,点点头说:“行,你小子命还挺大,真在胡同中待了一宿?”马殿臣心知卖馄饨的是位高人,双手捧起筷子恭恭敬敬还给人家,又将半夜遇上的情形一五一十这么一说。卖馄饨的见马殿臣又冷又饿,说话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地舌头直拌蒜,当下给他盛了一大碗馄饨,撒了不少胡椒面儿。马殿臣也不客气,稀里呼噜、连汤带水把这碗馄饨喝下去,出了一身透汗,肚子里有了底,方才觉得还了阳。卖馄饨的对马殿臣说:“城隍庙是什么去处?这地方*比人多,没有这朱砂筷子,我也不敢在此地卖馄饨,可我之前怎么说你都不信,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你非进这条胡同干什么?你要等的是什么人?”

马殿臣不敢隐瞒,把自己在坟地里遇见那个会说人话的东西,指点他来捡狗头金,让他在这儿等财神爷,怎么来怎么去说了一遍前因后果。卖馄饨的眯起眼想了想,告诉马殿臣:“你在坟地逮到的东西是*妖,不是狐狸也不是*鼠狼子,不在五大仙家之内,没多大道行,仅能口作人言,无从脱化人形,不然也不会让你用面口袋子套住。”马殿臣听得火往上撞,心里这个气啊!这东西也忒坏了,敢情是骗我去城隍庙送死,多亏有卖馄饨的高人相助,否则我已然死了多时!马殿臣心知卖馄饨的是位异人,便求他指点个报仇的法子。卖馄饨的说:“除此*妖不难,你把它口中吐出的那个珠子放到锅里煮,尽可以要了它的命,不过冤仇宜解不宜结,你福大命大造化大,久后定当发迹,这么个东西害不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还是留下三分余地为好。”

马殿臣可不这么想,他口上称是,别过卖馄饨的,一路小跑回到破庙找了一个砂锅,跟娘扯谎说有大户人家搭棚舍粥,咱这儿离得远,明天再去怕来不及,今天在那附近对付一宿,明儿一早去讨粥。为娘的也没多问,马殿臣说罢揣上珠子,抱起砂锅出了城。山东境内连年灾荒,好多人家都跑没了,地方上多有逃亡之屋。马殿臣找了一处没人住的破屋子,把砂锅放在土灶上,捡拾枯枝烧火,等锅里的水滚了,掏出珠子扔进去,又用两块砖头压住盖子。忽听屋梁之上有人说话:“你快把火灭了,咱俩还有个商议,这次我保你发财!”

马殿臣听出来这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此前他在坟地捉住的*妖,抬头一看房梁上空无一物,不知此妖躲在何处。他牙关一咬狠下心肠,来了个充耳不闻,添柴鼓风只顾烧火。梁上那个声音开始出言恫吓,又破口大骂,爷爷奶奶祖宗八辈儿,什么难听骂什么,还咒马殿臣以后发了大财也留不住,到后来惨叫哀号之声不绝于耳。马殿臣置之不理,直烧得砂锅滚沸,但听得“噼啪”一声响,锅盖摔在一边,锅子裂开流出污血淌了一地,恶臭之气扑鼻,梁上声息皆无,其怪遂绝。

4

上回讲到马殿臣稀里糊涂走到一个大坟圈子,无意之中捉了*妖,却上了*妖的当,好悬没让*掐死,多亏遇到了高人,给了他一把朱砂筷子,这才保住了性命。前文咱们说过,马殿臣有仇必报,不可能凭空吃哑巴亏,一狠心把*妖除了。*妖死前咒他心黑手狠,以后发了大财也留不住。此乃后话,按下不提。

咱们这段书叫“马殿臣除妖”,相当于“马殿臣三闯关东”的一个引子。有人说马殿臣哪儿都挺好,但是打小心狠手辣,不合天道有损阴德,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因果相偿,反正除妖之后,马老夫人一病不起,死在了破庙之中。马殿臣没钱给娘买棺材,只得用草席裹尸,在城外找块荒地埋了。从此之后,马殿臣一个人乞讨为生,孤苦伶仃倒也了无牵挂。城中还有很多小要饭的和他一样,东家讨口剩饭、西家要口残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走街串巷到处受人欺负。马殿臣经常打抱不平,替这些小要饭的出头,久而久之成了小乞丐的头儿,远近小要饭的听说马殿臣讲义气,纷纷前来投奔。他手下的小乞丐越来越多,白天分头出去讨饭,晚上聚到城隍庙过夜,讨来的吃食无论多少,都交给马殿臣,再由他分给众人,大伙儿都挨不了饿。

花子头儿可不好当,那个年月穷人太多,仅仅一个县城,要饭的不下几百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什么人都有,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儿汉,论起争勇斗狠,谁也不比马殿臣

马殿臣在县城占了一块地盘,手下有一百多个小要饭的,平时也不用他出去要饭,闲来无事成天拜师傅练把式,寒来暑往春去秋还,树叶子绿了几回又*了几回,不觉已是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了。这一年又发生了大旱,旱得河里跑马、石头冒火、土道生烟、庄稼地拔裂,县城中的老百姓都饿死不少。马殿臣一看别在这儿等死,把手底下人都散了,让大伙儿出去逃难,各寻各的活路。他见别人都走了,心想:我去哪儿呢?以前听他娘念叨过,那一年也是大饥荒,他爹马成只身一个人去关外挖棒槌,从此再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是让官兵抓住砍了脑袋,

还是在深山野林中被野兽吃了。马殿臣左思右想,倒不如我也去关外闯一闯,反正穷光棍儿一条,死在什么地方不是个死?他将手底下那一百多个小要饭的全打发走了,身边还有俩过命的穷朋友,平时经常在一起混,一个叫张仁,一个叫赵义,这二人也决定跟马殿臣走。关外虽然山高路远,却是大清龙脉所在,地广人稀到处是宝,老林子里的獐狍野鹿、各式山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兔子往腿上撞、山鸡往饭锅里飞,从河里舀瓢水也能带出两条大肥鱼,不过真想发大财还得说是挖棒槌。哥儿仨商量定了,说走就走,也没什么牵挂,一同到关外放山挖棒槌。

放山有个规矩,一个人去可以,那叫“单撮棍儿”,三五个人结伴也成,还有好几十人结成参帮的,唤作“拉帮放山”,却最忌讳二人同行,以免两个人中有一个见财起意,下黑手害死另外一个,近似于关内“二人不看井,一人不进庙”的说法。马殿臣一行三个人,没犯这个忌讳,出门上路也不用收拾行李,穷得仅有一身破衣烂衫,白天当衣裳穿,夜里当被子盖,死了一埋又是装裹。简单地说吧,他们仨一路要饭奔了山海关,这几年朝廷开禁,混出关去并不难,出了关一边打听一边走,不一日来到长白山脚下。进山一看三个人都见傻,先前想得容易,以为但凡出来折腾折腾也好过在老家饿死,万一挖出个大棒槌,下半辈子可以足吃足喝,买田置地娶妻生子了,却忘了一节——隔行如隔山。你别看棒槌天生地长,挖出来便可换钱,其中的门道那可太深了,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他们三人绑一块儿这几百斤肉没长一根会挖棒槌的筋,连棒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不会“喊山”,还以为随便一溜达就能让棒槌叶子绊个跟头呢。

书中代言,何为“喊山”?说白了是参帮口中的行话,等同于江湖上的“唇典”,但是迷信色彩很重。因为棒槌近似人形,又极其罕见,按民间的迷信之说,什么东西有了人形,那就是吸收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年久即可成精。好比几个人进山挖棒槌,一边走一边商量“咱们奔什么什么地方去,听说什么什么地方有棒槌窑”之类的,这话让成了形的棒槌听见,它便会躲起来,你还怎么找它?进了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诸如此类,有很多忌讳。马殿臣这仨满不懂啊,正应了那句话,醋碟儿里面扎猛子——不知深浅。

一连在山上转了几天,棒槌叶子都没见到半片。这天晚上三人找了一块空地,笼起火来歇宿,腹内空空难以成眠,只好围在篝火前聊闲天儿,无非说些穷光棍儿发财的白日梦。篝火可以防止野兽靠近,却引来了无数的蚊子和小咬儿。时下正值秋季,蚊虫逮着活人往死里叮,山里的蚊子叫海蚊子,个儿大嘴长,叮上一口又疼又痒,难受劲儿往心里钻,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三个人挨不住这个咬,想起艾草燃烟可以熏虫,只好起身去找,忽听远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不知是什么东西,听来为数众多。哥儿仨仗起胆子过去一瞧,竟是无数又大又肥的林蛙,黑压压的一大片。

关外将林蛙称为“哈什蚂”,这东西身上的肉好吃,也不咬人,捉到肥美的林蛙与山鸡放在一个锅里炖,喝酒下饭再好不过。按说这种东西没什么可怕的,可什么也架不住多,成千上万的哈什蚂,铺天盖地地涌将来,看得马殿臣他们三个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他们也不认得这是哈什蚂,还当是河沟子里的癞蛤蟆。张仁一向胆小,惊呼一声掉头跑进了密林。马殿臣和赵义一看他跑了,只得跟在后边,怕他落了单儿又迷了路有危险。此时大群哈什蚂开始围歼被火堆引来的蚊虫,由于这玩意儿实在太多,拥上来将火堆都压灭了,冒出阵阵浓烟,腥臭之气传出去好几里。马殿臣和赵义跑了一阵子,却不见张仁的去向。

5

前文书说到马殿臣安葬了马老夫人,在城中要饭混日子,因为讲义气敢出头,一来二去的成了乞丐首领,手下聚拢了一帮小要饭的,无奈赶上了百年不遇的大饥荒,别说乡下了,城里的老百姓都饿死了很多。马殿臣走投无路之下,跟张仁、赵义两个拜把子兄弟去闯关东挖棒槌,可这三人什么都不懂,在山上转了好几天,不仅没挖到棒槌,还把张仁给走丢了。马殿臣和他兄弟赵义喊了半天也没回应,忙点上两根火把四下找寻,发现前方落叶覆盖,仅脸盆这么大的一片没有枯叶,还泛出暗淡的光亮。原来这是一片沼泽,关外俗称为“大烟泡儿”,内中积满了深不见底的淤泥,其上被枯枝败叶所掩,根本看不出来。可见张仁受了惊吓,顾头不顾腚一脚陷进去,让大烟泡儿闷住了,那还有个活?二人撅了根长树枝,伸进去捅了半天也没捞上什么来。哥儿仨闯关东挖棒槌,还没见棒槌长什么样,先死了一个张仁,真可谓出师不利!

马殿臣和赵义纵然伤心,可转念一想,赶上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人命如同草芥一般,生生死死太过于平常,张仁死于此地,至少不用在世上忍饥挨饿了,可叹连个尸首也没留下,但愿他在天有灵,保佑他两个兄弟挖个大棒槌,回去多给他烧纸上香,请和尚老道念几捧大经,度他早登极乐。

挖棒槌的三个人死了一个,剩下马殿臣和赵义,这可就犯了“二人不放山”的忌讳,马殿臣也听说过这句话,却没放在心上。如若死的那个是赵义,换成张仁和他挖棒槌,兴许得嘀咕,因为交情还不够深,但是赵义不同,想当初赵义偷鸡让人逮住,险些被本家打死,正巧马殿臣路过,他见赵义瘦得跟麻秆儿一样,哪禁得住这么打?于是上前阻拦,这才保住了赵义的一条性命。没想到那家人报了官,告赵义和马殿臣动手打人。偷鸡不成还敢动手,这是挨板子的罪过,衙门口儿一问谁偷的鸡谁打的人?马殿臣横打鼻梁一并承担,在大堂上挨了五下板子,捂着屁

股在破庙里将养了半个月才下得了地。那位说不对,一般听书,到了大堂上至少是“四十大板”,哪有打五板的?咱得给您讲明白,那是说书的只顾说起来痛快,实际上没有那么打的,一般的小偷小摸、打架斗殴,顶多打个五下十下,四十大板打下去,这人也甭审了,可以直接抬出去埋了。打五下板子可也不轻,衙役们手中的“水火无情棍”齐眉那么长、鹅蛋那么粗,空心儿里头灌水银,举起来轻落下去重,一起一落屁股开花,有那手重的,三下两下能把腰打折了。可以说马殿臣对赵义有救命之恩,赵义也对得起马殿臣,平时偷鸡摸狗掏鸟蛋,得了好处总有马殿臣一份,二人虽然未曾结拜,素常也以兄弟相称。

简短截说,张仁死了之后,马殿臣跟赵义哥儿俩一合计,棒槌还得找,不然咱也是没活路。奈何两人什么都不懂,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正在路上走着,前边过来一队人,大概有个一二十口子,看装扮听说话,像是在山里找棒槌的参帮。二人一想“咱俩瞎转悠肯定是不成,不如跟在参帮后头,看看人家怎么找棒槌”。不过参帮的人常年放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岂容外人尾随偷窥?转过一个山口,突然掉头围住这二人,为首的把头问马殿臣和赵义:“你俩想抢棒槌不成?凭你们这

马殿臣跟赵义一看这可坏了,*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深山老林之中没有王法,让人家打死也是白死,尸体往老山沟里一扔,半天的工夫就被豺狼虎豹啃成白骨,我们哥儿仨一路要饭,千里迢迢跑到关外干什么来了,敢情都是来送死来了!忙对参帮把头说明情由,声称自己兄弟二人在山东老家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闯了关东,想跟在各位大爷后边,瞧瞧怎么挖棒槌,万不敢动盗抢行窃的歹念。赵义脑子快,眼珠子一转跪下磕头:“大爷,您行行好带上我们吧,让我们伺候各位大爷,我们不怕苦不怕累,什么活儿都能干。”

参帮把头想马殿臣和赵义并非歹人,但带上这二人肯定不行,因为参帮不收外人,便指点了一条道路,让二人下山投奔一个做棒槌生意的财主,给这个财主做“青份”,相当于替财主挖棒槌,讲好了不给工钱只供吃穿,也没什么好的,无非是一件旧棉袄,外加半口袋小米,深山老林里冻个半死,挖到棒槌跟东家四六分账。这营生虽然辛苦,可马殿臣和赵义至少不用挨饿了,先后跟把头也进了几次山

,压营造饭什么活儿都干。不觉过了三两年,赵义得了一场重病,三天三夜高烧不退,豆大的汗珠子把铺板都快泡透了,口吐白沫,满嘴胡话。众人都说这个赵义完了,如若找来“九扣还阳草”,或许可以救他一命,但这九扣还阳草可不好找,大伙儿也是听说过没见过,山下药庄子或许会有,你没银子如何讨得来?马殿臣求众人帮忙上山去找“九扣还阳草”,求了半天没人应声儿。马殿臣心想:赵义是我的结拜兄弟,而今他死到临头了,我岂能袖手旁观?当下更不多想,拿了个口袋,背上一杆土枪,单身一个人上了山。可那“九扣还阳草”什么模样、怎么个长相,是山上挖还是谷里找,马殿臣一概不知,两眼一抹黑在山里瞎转悠,这就叫有病乱投医。

翻山越岭走到半路,忽听“咔嚓”一声惊雷,天上黑云翻滚,下起了瓢泼大雨。马殿臣出来匆忙,既无雨伞也没蓑衣,赶紧四下里找寻山洞石檐避雨,抱着肩膀看着天上雨如瓢泼心里起急,怕耽误的工夫长了,跟自己兄弟连个面儿都见不着。愁眉不展之际,只听得雷声如炸,霹雷闪电一道紧似一道,都往一株奇大无比的松树上打。马殿臣纳了一个闷儿,这古松邪了,怎么招雷劈呢?他抬头一瞅,就见大松树的顶上站了一个小孩,这小孩红脸红眼,头上一顶紫金太子盔,两根盔缨猩红如血,身穿亮银甲外罩红衫,背上十字花斜插两杆红缨枪,枪头银白雪亮,夺人的二目,双手各持一面三角旗,瞪着两只锃亮大眼珠子,雷火一打下来,就抬手用小旗一挡。马殿臣不看则可,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是个什么妖怪?”

6

马殿臣到关外以来常听人说,深山老林中有的是妖魔*怪,可也是说的人多,见的人少。他一看松树上的情形,心知此乃天雷击妖。他也是胆大不信邪,在树下放了一土枪,只听“轰”的一声响,那个小孩从古松上栽了下来。原来马殿臣这枪一响,是从下边往上打,惊得那小孩一愣,赶巧一个雷劈下来,来不及用旗子去挡,正被雷火劈在头顶,落在地上变成一条扁担大小的东西,头顶两根两三尺长的须子

冲马殿臣就蹿过来了。恰在此时一道白光刺眼,又是一个炸雷击下,那东西长拖拖地倒在地上不动了。转眼间乌云散开,马殿臣低下头仔细一看,好大一条蜈蚣,足有扁担那么长,让雷劈掉了半个脑袋,一股焦臭之味扑鼻,之前的两面小旗变成了两块脏布。书中代言,古松上的蜈蚣活到千八百年,凭的可不是朝吞日精、暮采月华,它乃是恶修,专采血食,说白了是吃人,吃够九十九个人脑子,

已然可以幻化人形,如若吃上一百个,则飞天彻地无所不能,谁也降不住了,这才引来天雷诛妖。可这东西不知从何处得来两块女人用过的脏布,天雷劈不了它。马殿臣在松树下打了一枪,误打误撞除了这个妖怪。故老相传,蜈蚣身上有定风珠,能够起死回生。马殿臣开膛破肚一探究竟,果真找出一个绿幽幽的疙瘩,鸡蛋大小、黯淡无光,不知这东西能否救下赵义。他将定风珠揣在身上,又撬开蜈蚣的颚牙,拔下两个*囊,其中有罕见的剧*,带下山能换几两银子。

马殿臣担心赵义,将两样东西揣好,大步流星往山下走,行至半路天色已黑。深山密林虎狼出没,说什么也不敢走夜路。恰好有个大窝棚,一伙儿打围的猎户在此歇宿。山里有规矩,打围的也好,挖棒槌的也好,不论认不认识,遇上了都要互相行个方便。马殿臣进去寻了口吃的,和十几个打猎的坐在一起说话。

马殿臣在这长白山里也待了些时日,参帮、围帮也都见过不少,此时一行人围坐在一圈,当中一个年长的看样子五十多岁,双目如电、脸膛黑红、腰身粗壮、胸脯挺直,一把花白的胡子飘洒胸前,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其余人等言语间也甚是恭敬,应当是个为首的老把头,便客气道:“不是今天遇到各位,我这一宿又得饿肚子了,没饭吃倒也还好说,却难保不被那豺狼猛兽叼了去,落个尸骨无存,幸好您几位收留,这是我的福分!”老把头一摆手道:“兄弟太客气了,

都是在这山中讨食吃的,行路之人互相帮衬一把也是应当,不少你这一口吃的。”马殿臣又对老把头说:“兄弟我在这山中挖棒槌,围帮的也是见过不少,但像您列位这样的可不多见。”老把头一听有些诧异:“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马殿臣道:“寻常打围的猎户也都不是什么有钱人,无非是些猎户凑在一起,打些小兽混口饭吃,但见各位都是精壮汉子,火枪鸟铳带的也齐全,坐立之间井然有序,非是一般的围帮可比。”老把头闻言哈哈一笑:“兄弟好眼力,朝廷虽然封山禁猎,却有专门打官围的猎户,可都是受过皇封的,拿着一份俸禄,要替皇上看守龙脉,以报皇恩。我们就是打官围的,比起那一般的围帮自是不同。”说罢拿起身上的腰牌给马殿臣看。马殿臣认不了几个字,看了一眼老把头手中的腰

牌,请教道:“官围是如何打法?”老把头拿起酒囊喝了一口,捋了捋胡子,说道:“打官围是给皇上打猎,朝廷要多少虎皮虎骨、鹿胎鹿茸、熊掌熊胆,我们按数打来进贡。”双方正聊得热闹,突然刮起一阵恶风,围着窝棚打转儿,紧接着一声虎啸震彻天地,十来条猎狗嗓子眼儿里发出呜呜的动静,体似筛糠,凑在墙角一动不敢动。话说打围的带着猎狗进山,那猎狗都是驯养出来的,别管是熊瞎子还是豹子都敢往上扑,十几条猎狗往上一围,什么大兽也都能困住了,单有一节,唯独老虎不行,那是兽中之王,甭管多少猎狗,一遇见老虎就变成猫了。屋里坐的除了马殿臣都是猎户,为首的老把头脸上变色,低声叫道:“不好,山神爷要人来了!”

山神爷暗指老虎,打猎的围帮虽有鸟铳,却不敢打老虎,首先在传统观念中老虎是山神爷,打猎的靠山吃山,全指望山神老爷护佑。其次猎户带的鸟铳威力不够,打獐狍野鹿尚可,老虎的皮有多厚,一枪出去挂一身铁沙子,非但要不了命,还得把老虎打惊了。打猎的围帮遇上虎怎么办呢?过去有个规矩——扔帽子,都把头上的帽子扔出去,老虎叼谁的帽子,谁自己出去让老虎吃了,其余之人落个活命。如今一屋子十几个打猎的,一个个眼巴巴地全盯着马殿臣。马殿臣心里明白,人家打猎的是围帮,绝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真要是急了眼,推也得把他马殿臣推出去。

马殿臣是红脸的汉子,顶天立地的豪杰,此时如果说出半个“怕”字,那也不是他马殿臣了。当即站起来抱拳拱手做了一个罗圈揖,口称:“各位老少把头,我马殿臣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帽子咱也别扔了,我是穷光棍儿一条,不比各位有家有口,我出去见山神老爷便是。山下的仓子还有我一个半死不活的拜把子兄弟。明日一早劳烦你们派个人下山,把这颗蜈蚣丹带去药庄换成九扣还阳草,赶去仓子救他一命。”

打官围的猎户们对马殿臣肃然起敬,拱手说道:“壮士放心,今日你深明大义铤而走险,替我们挡灾避难,交代的事情岂敢不从,倘若你命大不死,我等必有重谢。

马殿臣心中冷笑: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容易,我这一去哪还有命在?当即把身上的衣服收拾得紧趁利落,迈步出了窝棚,只觉恶风扑面。俗话说:“风从虎,云从龙。”老虎一出来那是威风八面,马殿臣但见眼前站定一只斑斓猛虎,体大如牛,头顶“王”字,尾似钢鞭,却是一只头排虎。关外称最大的虎为头排虎,实乃虎中之王!老虎见马殿臣出来,双目圆睁、虎爪攒劲。说是出来喂老虎,谁能甘心一动不动等老虎来吃?马殿臣本想作困兽之斗,忽听又是一声咆哮,侧面又蹿出一只虎来,与眼前的这只大小相等。马殿臣大吃了一惊,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可哪个山里的老虎都不止一只,这句话的原意是一个山头上只有一只头排虎,想不到这山中竟有两只!还都让自己碰上了。这会儿慢说是马殿臣,任你是大罗金仙也插翅难逃。眨眼之间已被老虎按在爪下,当时万念俱灰,闭眼等死,没想到这老虎一口咬在他脖领子上,叼起马殿臣翻山越岭而去。

马殿臣只觉两耳生风,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吓得他紧闭双眼,不敢再看。不知道穿过了几道山梁,忽觉脖领子一松,掉到了一个地洞里,两只老虎扬长而去。马殿臣虽没被老虎咬伤,可这一路上被山石撞得七荤八素,当即吐出两口鲜血。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发现地洞不算太深,多说过不去一丈,心下琢磨着:这老虎将我摄了来为何不吃?想存着等饿了再吃?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眼下还是逃命要紧,好在洞壁坑坑洼洼不算光滑,常言道狗急了还跳墙呢,此时生死攸关,马殿臣逃命心切,手脚并用爬了出来。躺在洞口边上气儿还没喘匀,但听不远处杂草声响,心知是那两只恶虎又回来了,旷野荒郊没个藏身的地方,见身后不远有一株老树,他似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拼了命地往树上爬去。还未爬到树顶,耳听得身后一声兽吼,霎时间腥风四起,赶紧隐在枝叶之间借着月色观瞧,见那两只头排虎可不是先前那么连蹿带跳了,蜷着四肢并排伏行,身上驮了一个怪物!

7

书接前文,闲话不提,正说到马殿臣被两只头排虎叼到一个地洞里,舍命爬出来,原以为得了活命,没想到两只恶虎驮来一个大兽。从没见过这个东西,似虎非虎,身形比猛虎大出一倍有余,两只头排虎在它身下如同两只小猫,而且全身皆黑,头如麦斗,锯齿獠牙,嘴上的胡须根根露肉、条条透风,足有筷子粗细,两个铜铃大眼凶光毕露,从虎背上蹿下来探头一望,见洞中空无一物,怒不可遏地仰头长啸,吓得两只头排虎体如筛糠。

那大兽勃然大怒,抬起爪子摁住两只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左撕右咬,两只头排虎转眼之间命丧当场。马殿臣躲在树上看得心惊肉跳,心说:这东西太厉害了,居然可以吃老虎,两只头排虎在它面前还不如两只猫!

再说这大兽吃罢了虎肉,鼻子嗅了一嗅,抬起头来盯住马殿臣藏身的老树,突然人立而起,张口来咬树上的马殿臣。马殿臣在树上无从躲闪,他纵然勇武,也绝不是这大兽的对手,只得闭目待死。怎知大兽和猛虎一样不会爬树,蹿了几下够不到马殿臣。马殿臣长出了一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如此僵持下去,迟早掉下树让大兽吃了,连皮肉带筋骨一百多斤,不够这大兽塞牙缝的,想活命必须另寻他法。真得说是马殿臣,福大命大造化大,当时也是急中生智,伸手往怀中一摸,摸到两枚蜈蚣*囊,抽出匕首在胳膊上划了一个口子,将鲜血涂抹在*囊上,往树下一扔。大兽见得人血,伸出舌头舔入腹中,吃下去才觉得不对,一声巨吼震彻山谷。马殿臣两耳嗡鸣,所抱树枝不住摇颤,树叶子“唰唰”往下掉。再看那大兽以头拱地,翻翻滚滚好一阵挣扎,方才倒地毙命。

马殿臣在树上趴了一夜,直等到天光大亮才从树上下来,见那大兽已经死透了,寻思这巨兽皮毛乌黑光亮,带下山去说不定能换几个钱,于是抽出刀子,三下五除二剥下兽皮,叠好了背在身后觅路下山。

说来巧了,走到半路又遇上昨天的围帮,马殿臣上前抱拳行礼,高声叫道:“各位三老四少,还认得我吗?”

一众打猎的见马殿臣竟然没死,无不惊诧万分。老把头问明始末根由,当真是心服口服,愿同马殿臣结伴打围,打了东西头一份分给他。

马殿臣一心惦记赵义的安危,没心思上山打围,要回定风珠,抹头又往山下走。老把头追上来叫住马殿臣,从怀中掏出了一棵三品叶的棒槌,想换马殿臣背在身上的大兽皮。马殿臣接过棒槌在手,掂了掂分量,这棒槌紧皮细纹,少说也有个五六两,过去那会儿是小秤,十六两一斤,所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

,半斤的棒槌世上少见。这棵棒槌多了不敢说,在山东老家换上几亩良田绰绰有余。老把头对马殿臣说:“好汉,这是我们两天前挖的棒槌,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是放山的,我是打围的,正所谓一物找一主,各有所归,能不能让我用这棒槌换你的兽皮?实不相瞒,你这兽皮可值老鼻子钱了,这东西唤作獕,乃山中兽王,凶恶无比,平日以虎狼为食。关东山打围的有句老话‘十虎出一豹,十豹出一獕’,熊与虎配出獕,长白山林深雪厚,老虎常见,豹子稀少,遇上十次虎也遇不上一次豹子,獕更为罕见,遇上十次豹子不见得遇上一次獕,它这一身皮比上等的虎皮贵出几倍。我这棒槌虽然称不上宝,却也不是小货,你换去绝不吃亏。

我得了这张皮子也不卖,带回去做成一件皮袄,往后钻山入林添几分威风。”马殿臣不懂兽皮价值几何,这个棒槌却是真金白银,心想换了倒也无妨,当场将兽皮换成棒槌,小心翼翼揣在怀中,甩开大步赶下山,以蜈蚣丹在药庄子换来了“九扣还阳草”。赵义也是命大,还有这么一口气儿了,服下九扣还阳草煎的药汤,躺了三五日便可下地走动。马殿臣拿出棒槌给他看,赵义大喜过望,如今有了这个棒槌,足够在老家置办几亩薄田,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

哥儿俩辞别了东主,由赵义把棒槌包好了带上,收拾行装上路,翻山越岭返回老家,一路走一路合计换了银子如何使用。赵义在关外这几年,已然是一口的土话:“咱先找个饭馆子,整上一大盆炖肉、两坛子上等烧锅,狠劲儿造一把,再去堂子找个条儿顺盘儿亮的姑娘,嘚瑟完了来上两口大烟,那可太仙儿了!”

马殿臣知道赵义这么说只是痛快痛快嘴,都是穷怕了的人,有了钱他也舍不得这么造。两个人边说边聊,一前一后往山里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处悬崖边上。马殿臣见前边无路可走,转过头来正要下山,赵义却突然变了脸,伸出手来往前狠狠一推,咬牙切齿地说了声:“我去你的吧!”当场将马殿臣推下深崖。正所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人穷怕了没有干不出来的事情,见财起意就想着独吞了。赵义揣着这个棒槌,心中便想:我凭什么跟你平分,我一个人得了它,

回家够买一亩地再娶一房媳妇儿,和你分了够买地就不够娶媳妇儿,打我又打不过你,怎么把你整死呢?他心中暗暗发狠,藏下害人的心思,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琢磨如何弄死马殿臣。一路挨到悬崖边上,正是下手的机会,心中叫了一声“好”,这是老天爷要成全我啊!当初马殿臣如何替他挨板子、哥儿俩如何称兄道弟、马殿臣如何舍命上山给他找药,此时此刻全忘了,牙一咬、心一横、眼一瞪,冷不丁给马殿臣来了这么一下。马殿臣虽有一身把式,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时心头一紧,“啊”了一声身形不稳,一个跟头翻下山崖。打高处

往下一掉,心说:完了,想不到自己死在过命的朋友手上,看来“二人不放山”这个忌讳不得不信,怪只怪自己看走了眼,交错了朋友。霎时间万念俱灰,双眼一闭只等摔成肉饼了。怎知他命不该绝,或说是苍天开眼,让绝壁上伸出来的一棵松树挡了一下,再加之悬崖底下有二尺多厚的落叶,这才没摔个尸骨无存,那也昏死了大半天,让松树枝条扎得千疮百孔,衣衫尽破,惨不忍睹,浑身上下全是血,跟个血葫芦似的。

这一下虽然没摔死,好歹那也是万丈悬崖,没被野兽啃了实属万幸。不知过了多久,等马殿臣明白过来挣扎起身,天色已经黑透了。马殿臣吐出几口血沫子,用胳膊胡乱一抹,抬头四下一看,月光下只见悬崖下有一株老树,一抱多粗,不知多少年前让雷劈过,上半截枝叶不存,下半截树干兀自屹立在林中,当中已经空了,烂出一个窟窿。树洞中有道红光忽隐忽现。马殿臣一来胆大包天,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二来落到这等地步,与孤*野*并没什么两样,反正穷光棍儿烂命一条,倒要看看是*是怪!

8

话说马殿臣命和赵义二人怀揣棒槌,高高兴兴上路,想回老家买房置地娶媳妇儿,却忘了“二人不放山”的行规,结果赵义起了贪心,下黑手将马殿臣推下山崖。然而马殿臣命硬福厚,自有神明护佑,一个要饭的赵义可害不死他。非但大难不死,还见到一个树窟窿中红光隐现。马殿臣往身上一摸,火石火镰尚在,于是撅了根松枝把上衣撕下一块,缠在上边捆成一根火把,走到近前借火光看向树窟窿。不看还则罢了,这一看看明白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应验了,

这就是该着啊!不由得仰天大笑。原来树洞中这是个七品棒槌叶,七个叶子各分五瓣,当中捧有一簇簇红亮亮的棒槌籽儿,月光之下红晕闪烁。马殿臣双眼放光,是儿不死、是财不散,该发财挡都挡不住,这就是命。顾不得许多,伸出双手刨地,小心翼翼捧出这个棒槌,足有一尺来长,须叶俱全。马殿臣不知道他挖出的这个大棒槌非比寻常,单有一个名字,唤作“凤凰单滴泪”,千百年未必出得了一个,有多少银子也没地方买去。为什么说树洞子中长出的大棒槌是“凤凰单滴泪”呢?传说关外深山老林里有一种棒槌鸟,长得近似夜猫子,衔起棒槌籽儿到处飞,非得赶巧了让一只棒槌鸟把参籽掉在枯树洞中,有了树窟窿挡风遮雨做隐蔽,躲过挖棒槌的眼睛,地底下又有腐烂的树根供其滋长,年深岁久成了宝参。长错了地方不成,年头不够也不成,必须千年成形,并且长在枯树洞中,才可以称为“凤凰单滴泪”,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宝棒槌!

且不提马殿臣得了宝棒槌如何高兴,眼下还是从深山老林中走出去要紧,否则命丧于此,纵使有千年大棒槌相伴,那也是尸骨不得还乡的孤*野*。当下脱去破衣服,裹好大棒槌,仔仔细细、小小心心,唯恐伤了一须一叶,背在身上绑好了,瞅准了方向往山外走。他心中有了盼头儿,脚底下这劲头也足,何况以前要饭那几年,练出一个好胃口:要说吃,可以一顿吃下去三天的饭量;要说饿,三天两宿水米不进他也顶得住。马殿臣瞅准了一处走上去,踉踉跄跄直走到天光大亮

,来到山下一条羊肠小道上,找了块山石坐在上头,寻思歇一歇再走。可这一坐下来,就觉浑身骨头节儿疼,累得拾不起个儿来,身上到处是伤,连血带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正当此时,远远望见前边有一个人在低头赶路,脚步急促细碎走得匆匆忙忙。马殿臣一看高兴了,心想:说不定这位身上带了干粮,同是赶路之人,我上前多说几句好话,兴许能讨些个吃的。想罢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往前一追才看清楚,这个人竟然是赵义!

真得说是冤家路窄,也应了一句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马殿臣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三两步追到跟前,在赵义背后高叫了一声:“兄弟哪里去!”赵义闻声猛一转身,三*立时吓丢了七魄,只见来者身上、脸上又是血又是泥,光了个膀子,与其说腿上穿的是裤子,倒不如说是几十片迎风招展的破布条,晃晃悠悠奔自己就冲过来了,瞧不出是谁,听说话声却似马殿臣,直如晴天响个霹雳。赵义吃了一惊,话都说不利索了,战战兢兢问了一句:“马……马殿臣?你……你是人是*?”

马殿臣听罢哈哈大笑:“兄弟,你说我是人,我就是人,我敢在光天化日出来溜达,怎么会不是人呢?你说我是*也对,我是死过一次的恶*,今天就要取你的狗命!”他不容赵义多言,“噌”的一下冲上前去,抬腿将赵义踹倒在地,挥拳一顿乱打。赵义那身子骨,如何挨得住马殿臣三五拳?直打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当场毙在了马殿臣的乱拳之下。马殿臣打死了赵义仍不解恨,心说:平日里把你当亲兄弟对待,不成想你小子禽兽不如,七十二个心眼儿,三十六个转轴儿,肚子里没有一件好下水。脑瓜顶拍两下,脚底板都流脓——你坏透膛了!

马殿臣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恨,心中一发狠,拔出随身的刀子,对赵义的死尸说道:“我得瞧瞧你这皮囊中装了怎样一副心肠!”说话给赵义开了膛,掏出心肝肚肺,一件件在日光下翻看,看罢多时,自言自语地说:“我还当你这厮长了黑肝肠,却也和寻常的猪狗相似!”马殿臣一来饿得狠了,二来杀人之后狂性发作,便将赵义的心肝一刀一刀割开来生吃了,方才出了胸中一口恶气。他抹去嘴边血迹,又扒下赵义的衣服自己穿上,揣上那个三品叶的棒槌,抬脚将死尸踹到路边的乱草丛中,大踏步走出了深山。

由打长白山上下来,马殿臣找到当地最大的一家药材庄,想卖他这根宝棒槌。不找大买卖家不成,为什么呢?怕有眼无珠不识宝货,何况买卖不大也收不起。马殿臣迈步一进去,把掌柜的和伙计们都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哪儿来的呀?穿的比要饭的还破,满身的伤痕血污,他往这儿一戳,别人谁还敢进来?马殿臣心知肚明,自己这副模样比*强不了多少,别等别人撵了,忙取出赵义那个三品叶的半大棒槌,又捧出七品叶大棒槌,小心翼翼摆到柜上。掌柜的眼睛可就直了,舌头伸出来多老长,拿手现往回揉。这是什么东西?千年成形的“凤凰单滴泪”,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无奈有一节,出不起价钱,给多少钱也不为多。马殿臣可没想讹人,他告诉掌柜的,我不要银票,只要现银,因为那个年头不太平,

再大的银号也是朝不保夕,银票说不定哪天会变成废纸,现银才是实实在在的钱,银子装够一个口袋,再多他也扛不动。说实话他还是没见过钱,也不知道他挖出的大棒槌乃无价之宝。药材庄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赶紧派伙计取出银两,给马殿臣装了一大袋子。马殿臣背上银子,准备回到山东老家买房置地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日子。然而天不遂人愿,还不该他发迹,当时世道太乱,关外到处是土匪,马殿臣不知道路险恶,孤身一个人背了这么一大口袋银子,无异于背了一道催命符!还没出山海关的大门,就被土匪抢去了,这还得说多亏他跑得快,才躲过一刀之厄,捡回一条命。这可倒好,用命换来的银子全没了,空欢喜一场,兜了一个大圈,最后还是两手空空,当初怎么来的,现在还是什么样。三个兄弟一起闯关东,现在就剩下自个儿了,无奈赶上那个没王法的年月,想哭都找不到坟头儿。

9

马殿臣福大命大造化大,闯关东挖到了宝棒槌“凤凰单滴泪”,杀死仇人赵义吃了心肝,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讲的就是个世事无常、福祸相倚,该是你的财跑不了,不该是你的也留不住,只能说是这九九八十一难还没凑够数,不到他发迹之时。且说马殿臣用宝棒槌“凤凰单滴泪”换了一口袋银子,一两也没来得及花,转眼之间又是半子儿皆无,无奈在关外乞讨要饭。眼瞅着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他身上单衣单裤连一两棉花也没有,只好披个破麻袋片子到处逛游。常言道“十层单不如一层棉”,更何况披个麻袋片子顶得了什么用?眼看要冻死了,客死异乡,有好心人看他可怜,便出主意让他去投*。马殿臣一听这也是条活路,*队好歹能给口饱饭吃,如若战死沙场,那也是命该如此。

适逢日本入寇平壤,大清朝将派大*去朝鲜打仗,到处都在征兵,来者不论出身,也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偷鸡摸狗、杀人越货一概不问,只要有个百十斤肉,上阵可以给官老爷挡一挡枪子儿就行,过去签字画押摁个手印儿,当场给你两吊铜钱。老百姓都说这两吊钱是“买命钱”,拿了这个钱,这条命就不是你的了。

*中吃得饱穿得暖,马殿臣身上没少长肉,不过可不白吃这份*饷,他练过把式又胆大过人,打起仗来愿出死力,冲锋陷阵屡立战功,只要到了战场之上,肯定是打头往前冲,一点儿不含糊。同营中的小兄弟们都敬佩他,把他当大哥。*官见马殿臣如此英勇,也高看他一眼,破格让马殿臣使用马提尼步枪。清朝末年的*队,大多兵勇仍使用大刀、弓箭,有枪也是极为笨拙的一种土火铳,俗称“大抬杆”,一杆有好几十斤重,一个人都使不了,必须得是两个人,一个在前头用肩膀扛住枪管,

再烫手也得抬稳了,另一个在后头搂火射击,三五次下来前头抬枪这个兵勇耳朵就给震聋了。那也比抡大刀挡枪子儿的差事好啊!不用冲上去近身肉搏,命起码保住了。即使在袁世凯的新*之中,也不是个个配发快枪。上官抬爱,破格给了马殿臣一支马提尼步枪,射程和准头比“大抬杆”强出百倍。马殿臣起初仅仅为了有口饱饭吃,有件衣服穿,免得冻饿而死,这才从*上阵,哪知道天生是这块料,胆子又大,一身本事在行伍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一次战役中,他所在的部队刚登上一个山头,日*就攻到了。当时日*都穿黑色*装,黑裤子、黑上衣,腰里系皮带

,黑帽子、黑鞋,腿上打白绑腿,居高临下一看,日*漫山遍野,真好似黑云万朵。山头上的清*才几千人,攻上来的日*不下两三万。见了这个阵势,清*兵勇未战先怯,眼见这场仗没个打,日*那个炮打得“咣咣”的,清*这边不仅没有炮,枪也不如人家,况且敌众我寡,如何守得住阵地?当官的也吓傻了,见日*发起了冲锋,丢盔弃甲头一个跑了。别看上来的时候磨磨蹭蹭、小心翼翼跟在兵勇的后边,这逃跑可一点儿都不含糊,嘁里咔嚓就把盔甲都扔了,拨转马头一溜烟儿是人影不见,那叫一个快啊!众兵勇见*官临阵脱逃,那还打什么仗,

不免一阵大乱。马殿臣是个不怕死的,趴在山头上举起步枪,睁一目眇一目将枪口对准手握指挥刀的日本*官,一枪放倒一个,三枪打过出去,撂倒了三个*官。其余的清*兵勇正乱成一团,有胆小的想逃,却因一时慌乱还没摸准方向,当然也不乏胆大想打的,奈何当官的跑光了无人指挥。马殿臣这么一带头,他身边那些小兄弟也不跑了,抬枪的抬枪,搂火的搂火,与攻上来的日*展开了一场血战。马殿臣这几个人带动了一整营,这一个营又带动别的营,整支清*死守山头阵地,打退了日*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马殿臣和弟兄们奋勇杀敌以少胜多,然而这一次战斗无法扭转大局,清*终究一败涂地,死伤无数。马殿臣九死一生保住一条命,没有战死沙场,随*败退回关内整编。由于没有粮饷,众兵勇一哄而散,本就是为了吃穿来的,现在什么都不管了,还当什么兵?

如果这一个人倒上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能把脚后跟崩了。马殿臣回到山东老家还是没活路,一咬牙一跺脚,决定二闯关东。这一次可让他走了大运、发了大财、倒了大霉!

第三本:《秘密》

简介:每个人都有秘密,隐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角落,而我的秘密是知道所有人的秘密。

入坑指南;

*成文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虽然眼前发生的一切属于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可是人情世故,大抵相同。

吴博击晕简念云怎么看都不是正常操作,其中有什么隐情*成文并不关心,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恩恩怨怨与他无关,多管闲事那是闲的。

只不过,*成文多少有些同情简念云,因为颜值,漂亮的女人总是多些宠爱的。

继续看戏!

吴博的操作不仅仅*成文看不懂,深夜来袭的两位也看不太懂,他们停下来,站在不远处,盯着吴博,不出声响。

吴博站了起来,哈哈一笑,说道:“两位怎么了?不打了?”

笑声很爽朗,气势也为之一变,仿佛藏于剑鞘中的宝剑,一下子露出锋芒。

*成文感到阵阵刺痛,说起来很扯淡,可是吴博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犹如实质,如针一般。

好厉害!

来人说道:“你什么意思?”

吴博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简念云,说道:“你们问的要是这件事的话,我只能说跟你们无关,还是别傻站着了,我手中这把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博手里多了一把刀,菜刀,一股逼人的凉意慢慢散开。

*成文觉得气闷,压迫他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突然胸口一阵暖流,让他大为好受,*成文知道是系统帮了忙。

“少说大话了,虽然你隐藏了实力,不过是大地藏而已,解决掉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吴博轻笑一声,反问道:“你确定?”

随着他的话,他的气息一步步攀升,虽然夜晚很黑,不过*成文还是看到了空气在波动,一圈圈的往外扩散,声势惊人。

*成文捏了捏自己的腿,很疼,不是做梦。

这些武林高手吊炸天啊!比电影里那些英雄还夸张。

“糟了,他不是大地藏,他是地藏巅峰!”

“不知道他开了多少穴,快走!”

来人的声音不再冷静,急迫中有些恐惧。

什么地藏,*成文听不懂,不过他听出来等级,地藏巅峰应该比大地藏厉害,要不然来人怎么失了态。

两人一左一右激射而出,各自逃命。

吴博冷笑一声,也不着急,等了几秒,身子下蹲,突然弹起,比那两人速度快了一倍,手起刀落,斩落一人,如法炮制,又斩落一人。

奇怪!

吴博解决掉两个人之后,抓起两人又回来了,他停足一会,应该是在计算距离,他将两个人放好。

随后吴博举起手狠狠的击打自己的双腿,咔嚓,吴博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成文有些明白了,吴博是在布置现场,只不过没想到吴博竟然这般狠,竟然打断了自己的腿。

弄好一切之后,吴博爬到了简念云身前。

“师妹,抱歉,别怨我!”

说完,吴博举起拳,狠狠的向简念云脑袋砸去。

*成文一惊,这个力度,吴博好*啊!这是要杀人!

“察觉吴博的杀意,获得吴博的秘密碎片!”

*成文屏住呼吸,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入秘密系统。

简念云就这样死了?

可惜了!

电光火石之间,又生变故。

一道光骤然亮起,吴博身子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噗!吴博口喷鲜血,笑声响起,夜袭之人半坐着,手指吴博,笑了两声,一头栽倒,没了声响。

吴博挣扎着爬了起来,*成文看到他后背一片模糊,还嗅到了焦味。

“原来还准备了这般手段,咳咳,真是荣幸!”

吴博说完,往回爬,目标,简念云,他爬的很慢,爬一秒,停三秒。

好好奇!

到底是什么执念?

*成文进入秘密系统,来到吴博的虚像面前,轻轻触摸秘密碎片。

哗!

*成文仿佛跌入海中。

画面如潮水一般涌来。

第一波。

年轻十多岁的吴博抱着女人痛哭,女人脸惨白,面无血色,她摸着吴博的脸,笑着说道:“答应我,别报仇!”

第二波。

长发男人拉住吴博,“吴哥,别冲动。”

吴博甩开男人的手,说道:“别管我,行吗?”

男人说道:“你去就是送死,我知道岚姐死你很伤心,但那陈宏乃是陈家之人,是,他打伤了岚姐,害的岚姐没了性命,可一码归一码,那是争传承之物,你要杀了陈宏,说出去不占理。”

吴博说道:“阿岚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仇我必须报。”

男人说道:“你想想,害岚姐没了性命的传承之物现在在你手中,你求死值得吗?岚姐知道一定不开心的,报仇也不晚,你参悟明白传承之物,到时候实力大涨,能够完全灭掉陈家,还怕一个陈宏?”

吴博停了下来,他的眼眶很红,他抿起了嘴,似乎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第三波。

吴博变老,如*成文见他时的样子,地点,清风民宿,吴博拿着刀,磨来磨去,他的脸多了岁月,没了表情。

*成文看到了心死。

有人进来,吴博抬起头,*成文也看清来人,是那个人,他的长发已经剪短,脸上多了世故。

“吴哥!”

吴博缓缓说道:“好久没见你了,怎么找到这里来。”

吴博的话,生分。

男人笑笑,说道:“有事。”

吴博问道:“什么事?”

男人说道:“吴哥,传承之物你悟了吗?”

吴博瑶瑶头。

男人说道:“那我可以继续了,简家托我带句话,让你杀个人。”

吴博问道:“哪个简家?”

男人说道:“你的师妹简念云那个简家。”

吴博说道:“为什么借我手杀人,简家做这事岂不是更方便。”

男人说道:“简家不好动手。”

吴博说道:“要谁死?”

男人说道:“简念云!”

吴博沉默,过了一会,他放下了刀,站了起来,目光如炬。

“你可以走了,出了这门,我当你没说过刚才那话,今后别再找我,我不认识你。”

男人说道:“吴哥,我多说两句便走,绝不烦你,简家说了,简念云死,陈宏死,如果吴哥你悟了那传承之物,我就不开这个口了,但显然你没有,要不你也不会隐世于此,陈宏现在今非昔比,吴哥凭你自己可报不了仇。”

吴博冷哼一声,“滚!”

男人说道:“吴哥,我走,你好好考虑。”

男人说完,离开。

吴博坐下,继续磨刀。

霍!

霍!

吴博仿佛老树一般,没了生机,手中的刀却是越磨越亮。

碎片结束。

原来如此。

简家要简念云的命,吴博为了报仇,前因后果已经清楚,可是简家为什么要简念云死,似乎有不少秘密。

吴博离简念云已经很近了,此时此刻,吴博风烛残年,生命已到尽头,死掉,一了百了,大仇得报,虽说看不到结果,可有个念想。

“杀了他!”

系统突然出声。

“你让我杀人?”

*成文有些懵。

系统肯定的说道:“对!”

*成文说道:“这违法!”

系统凶巴巴的说道:“不杀死的就是你,别看吴博现在不行了,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成文信,他能活到现在完全因为系统帮他掩盖行踪。

不过有些事还是要问问的。

“能问为什么杀他吗?”

机缘?

系统说道:“英雄救美。”

信了你的邪!

*成文站了起来,向着吴博冲了过去,系统既然发话了,绝对不会害自己。

吴博抬起头,脸上露出惊讶之情。

*成文却发现吴博身上亮了起来,那位置正好和秘密系统中吴博虚像秘密碎片的位置一样。

*成文无师自通,加快速度,伸出双指点向那光亮之处,吴博竟然没有抵挡,静静的等待那一指到来。

一指点到。

*成文身子一颤,嘴巴张开,不受控制的说出了一段话。

“洞悉你心,承你因果,成我道途!”

第四本:《山海秘藏》

简介:盗墓贼最怕的是什么?机关,粽子,还是猛兽?错,他们最怕的是。是建国史上最神秘的一支文物保护单位,成员包括兵器大师,摸金校尉,苗疆蛊王等等超一流高手,而我也以背负九龙的传奇身份加入。无论是西周墓里的摄*妖钟,汉王墓里的金缕玉衣,还是秦始皇陵的太阿神剑。只要被我们守护,就决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以吾之使命,捍卫国家宝藏!

入坑指南:

我点了点头,又不确定的摇摇头。

当时我其实没太反应的过来,看到矮墩挥着手喊救命的时候脑子已经懵了,最后看到他就这么扑在距离我两米的地方,脑子更是一片空白,那哭声到底有没有出现我也不确定。

陈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皱着眉头怪我当初不该出那个风头,这事儿一看就不对味,我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我死去的爹交代?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时哪里知道会摊上这档子事儿。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将矮墩埋在矮坡的避风口,便收拾好帐篷走了,一路上都比较沉闷,矮墩的死让我们对这趟任务更加没底!

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虽然*蛇和我说了照矮墩的死状,就算我当时反应再快也没用,他跑出来的时候应该已经被蝎子蛰了,根本活不了。

可我总觉得如果我再快一点,说不准还能救他一命……

其实这事儿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二狗子的死,当初如果不是我挑唆他去盗墓,他也不会被死鱼眼吃了心肝。我还在村子里的那几年,每当看到二狗子他爸妈呆呆傻傻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愧疚,即使走的时候我将父亲留给我的财产偷偷送给了他们一半,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愧疚。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儿也逐渐淡忘,昨天矮墩的死又给我勾了起来。

“你小子发什么呆呢?”陈连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我并排,重重的拍在我肩膀上,我这才发现已经中午了,老烟让大家就地休息。

由于温度很高,这一天走了大概有二十里路便歇了下来。扎好帐篷后,由于少了矮墩,陈连长建议让奶娃去和鹰眼一个帐篷,但不知道为啥奶娃比较粘着我,不愿意换,陈连长也不放心我们两个半大的娃在一块,只能自己去了鹰眼的帐篷。

老烟对于一个人一顶帐篷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嘱咐守夜的时候千万小心,他在帐篷周围都洒了雄*,只要不离开这个范围就没事儿。

其实不用他说,有了昨天的教训谁也不敢再离开帐篷多远的距离,就算有个尿急也就背过身解决,都是大老爷们也没啥忌讳!

奶娃依旧没办法守夜,鹰眼和陈连长守了上半夜,我和*蛇守下半夜。

*蛇见我状态不好让我进去休息,说是他一个人守夜也没有关系。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其实我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矮墩的死状,还不如守夜,若不是怕没有精神耽误行程,上半夜我就出来了。

“你能看出那是什么蝎子吗?”我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我对蝎子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被蝎子蛰了大多都会有个发作的时间,处理得当是能活下来的,可矮墩几乎是瞬间毙命,*素蔓延的速度也太匪夷所思了!

*蛇摇了摇头道:“不大确定,但我知道有一种名为红尾的蝎子,它们的尾巴是淡淡的红色,摇起来发出的声音很像婴儿的哭声,被它蛰到没有活命的可能。这点倒是很符合,只是……”

“只是什么?”我一听几乎能确定就是这什么红尾蝎在作祟,可*蛇却说还是不对。

“红尾蝎是群居生物,它们的巢穴很大,但不会群体出动,这几天晚上出现的哭声太过密集,不像是红尾蝎。”*蛇答道。

“而且红尾蝎已经灭绝了上百年,我还是听新疆一个老大爷提起的。”*蛇说完便陷入了深思,显然对这个问题很纠结。

呜呜呜……

就在我们俩的讨论快接近尾声时,呜呜的哭声再次传来,我直接扭开身边的强光灯往远处照去,下一秒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

大约离帐篷十米开外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是蝎子,呈半包围状态如潮水般向我们袭来,随着它们摇尾巴的动作,啜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听的我寒毛直竖。

蝎子爬在沙地上造成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一只蝎子就能搞死一个成人,这么多蝎子扑上来,我们怕是连渣渣都不会剩。

“这……是红尾蝎吧?”我吞了吞口水,扭头问*蛇。

*蛇脸色猛的变了,一边大吼着一边亲自去帐篷里喊人。我也反应过来,跟着他喊人的同时,迅速的将必要的物资塞进包里,扯了帐篷拔腿就跑。

看红尾蝎这架势,就是要将我们包了饺子,再耽搁下去怕是根本跑不出去。

不过众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被我们吼醒的同一时刻就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呜呜……

哭声近在咫尺,可众人没有心思多管,只想着将物资都收拾起来,在沙漠里没有生活物资,和找死也没什么区别。

“来不及了,快跑!”*蛇大吼了一句,好在众人也都收拾的差不多,剩的一些可有可无,跟在*蛇后面就往红尾蝎包围的缺口迅速的撤退。

我们的动作刺激到了红尾蝎,它们爬过沙子发出的声音更加剧烈,我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我们之间的距离正迅速的缩短,再这么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陈连长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打过去,最前排的红尾蝎在掀起的沙土中倒下,可转瞬间便被后面的蝎子取代,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陈连长还要开枪,老烟一把拉住他:“不要浪费子弹!”

“那特么现在要怎么办?被这玩意儿蛰上一下命就没了。”陈连长又开了一枪,扭头大吼着。

众人沉默着,一边往后退一边时不时的开上一枪,纵使老烟一直在旁边说没用,也拦不住众人的求生欲。

“这样下去没用!”看着已经逼近五米内的红尾蝎,我抹了抹额头的汗大喊了一句。

陈连长扭头吼了一句,让我想办法,想不到就别影响士气。

我抹了一把脸,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我们已经被逼到一处凹地,如果退下去就会被蝎子一锅煮了。

我扫了一眼蝎子的数量,吼了一句:“现在只能拼一把了!”

老烟一把拽着我的衣领让我有办法赶紧说,别磨磨唧唧的。

我飞快的道现在来不及解释,让众人都关了灯不要吭气跟着我走。

虽然不知道红尾蝎是靠什么追我们,但它们的速度明显是从我开了强光灯照它们之后提上来的,关键时刻也只能拼一把了。

关键时刻也没人反对,我最后扫了一眼红尾蝎的包围圈,便关了灯。在我之后所有人都灭了手上的手电筒,就着月光跟在我身后。

我没有再往后退,反而朝着红尾蝎的方向靠近几步。

陈连长一把拉住我,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你小子要是没把握,就别给老子逞强,你这是想害死大家?”

“陈叔叔,要是我们跑到凹地,就和下锅的饺子没俩样了,但现在至少我还有两成把握。”我默默的往前走着,迅速的回了陈连长的话。

陈连长低骂了一声便跟了上来。

眼看我们和红尾蝎之间只有两米的距离,众人都慌了,问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冲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别讲话,然后紧张的盯着红尾蝎。

两米……一米……

我在心里默默数数,最后只剩半米的时候,我做了个手势,抱着脑袋就地一滚便滚向了西方,然后迅速的爬起来往红尾蝎群后方绕去,整个过程中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等我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众人也都跟了上来,关键时刻他们还是选择相信我,这让我省了不少事。

“不对,奶娃呢?”我仔细一看,却还是少了一个人。我忙问众人,众人却都是看到我的手势就迅速的做出了反应,根本没有在意身边的人。

我知道这也正常,通常部队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迅速的执行命令,其他事都只能靠边站。

“奶娃?”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句,生怕声音一高就刺激到了前面的红尾蝎。

“我、我在这里……”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奶娃正趴在地上,离最后一排红尾蝎就只有不到五十公分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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