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个张庄人,真名笔者记不得了,反正人们都叫他“三断腰”,一九八九年后半年左右,天天赶着一辆两头骡子拉的车去恒山后背一带挖土,然后在跃进南路一带卖掉。那时候跃进南路一带有许多新建的家属房,如浑源县百货公司、药材公司、文化局、城建局等等,人们买他的土垫院子。
“三断腰”每当赶着他的骡车走到粉丝厂北面二百步左右就会停下,无论重车还是空车、或往或返,他会跨过搭建在跃进渠上、两块预制板的小桥,再上二层水泥小台阶,敲开李元喜老汉的小卖铺递上皱巴巴的五角钱,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铜壶来递进去,李元喜老汉便会给打半斤酒出来。
“三断腰”嘴巴对壶嘴,一仰脖子,一口吸溜干净后,会从兜里摸出几颗干大豆来,往嘴一送,嚼得“嘎嘣”响,然后,一抹嘴,道一声:“走来”,跨过桥,一甩响鞭,雾雾尘尘,颠簸着扬长而去。
跃进南路南至二化工,再往南就上了恒山后背了,北一出路口就是恒山中药材厂了,在中药厂西角,栗家坟路口(栗毓美)有一家美发店,那个女店主十七、八岁,烫发头、喇叭腿裤子,穿着极为时髦,老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那衣服配上店主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樱桃小嘴,无疑是当时浑源县城一道靓丽的风景。
笔者当时年岁虽小,但也是爷们本性,经过三番五次,死缠烂打的表白,也算经历过一段爱恨情仇,南辕北辙后分道扬镳,但笔者依旧经常去那一带,因为在美发店的旁边,还有一道令人难忘的美食-羊杂。
下午天要黑下时,老于头便会担着担杖如约而至。担杖一头挑的火炉子,另一头是一口大锅,揭开锅盖,香气四溢,肉味飘香,首先入眼的是碧绿的葱丝,葱丝下便是肠、肚、血、心、肝、肺了。
浑源羊杂和雁北其它十二县以及大同城的羊杂截然不同,根本没有土豆粉,取而代之的是白萝卜,老年人说是白萝卜杀食,就是帮助消化的意思。有位老年食客,笔者至今记忆犹新,如在眼前,那老年人喝羊杂下酒的情景历历在目。
老于头将担杖放下,锅往火炉子一稳,蹲着街口的马路牙子上,片勺一举,高喊一声:“羊……杂……来……”,不大一会那老年食客就会从老于头身后的中药材家属房巷子里走出来,老于头便取出碗,深挖一勺白萝卜,浅撩些许肚、血……,撇些红红的辣椒油,递于那老年食客。
那老年食客亦蹲在马路牙子上,从腰里取出一个木葫芦来,吃一口、喝一口,一直到葫芦再嘬不出一滴酒来,便起身颤巍巍的离去。
老于头说那老汉天天一葫芦,足够半斤。那时候羊杂不贵,五毛左右的样子,老主顾四毛老于头也卖,老于头经常说:“凉粉下酒,不如喂狗,凉粉还二毛钱了,咱好赖不说是肉哩!”
笔者也爱酒,年轻时候经常醉,出过不少洋相,也闹过不少笑话,为此没有少受老婆的白眼、父母的责骂,但架不住狐朋狗友太多,脸面又软,故而,每每见到酒就走不动路了。
喝得最多的一次,也是喝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整整坐在热炕头喝了一夜,一人一斤,一共三人,下酒菜是牛肉,筋头巴脑的那种。第二天,楞是没有醉意,还又在影剧院打了十几盘台球,记得那老板尖嘴猴腮的,名字记不得了,当时是很熟悉的。
笔者杂七杂八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恒山老白干”当时是浑源人人都爱喝的,可就是这么好的酒,如今却没有了,牌子也好像没有了,只剩下“抽水烟、下兰州;喝烧酒、浑源州”这句广为流传的空话了。
张梦章(龙山大先生)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大同作家协会会员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