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遛鸟,很多人印象里就是大爷们提着鸟笼子到户外转悠遛弯。但是您知道吗?“提笼架鸟”才是老北京人最传统的遛鸟方式,并且“提笼”和“架鸟”并不是一回事儿。
清朝国学大师夏仁虎在《燕京杂记》里记载:“京师人多养雀,街上闲行者有臂鹰者,有笼百舌者,又有持小竿系一小鸟使其上者,游手无事,出入必携。”
“提笼”常见,而为什么“架鸟”我们现在很难看的到呢?
也许您听完地地道道的老北京人周晓初对老北京“架鸟”文化的分享后,会有所领悟。
“架鸟”是什么?架什么鸟儿?
老北京人玩鸟,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为观赏听音儿,二为看鸟(驯养)。
“提笼”,指的就是笼养鸟,主要是为了观赏听音儿。鸣声悦耳动听毛色艳丽的鸣禽(如百灵,画眉等)都会被放入鸟笼中饲养,养鸟人以提笼遛鸟为乐。
虎伯喇
而“架鸟”呢,周晓初说,架鸟只架三种鸟:虎伯喇(北京话,俗称伯劳)、点颏儿(靛颏)、红子(学名叫沼泽山雀)。
其中,虎伯喇是终身养在架柺上的,真正的目的是训练它逮家雀儿(捉麻雀)。而点颏儿和红子是典型的笼养鸟,在入笼之前,把它们放在架柺上驯养的目的,是为了让它们改掉一些坏习性,熟悉与人的接触。
另外,鸟的大小不一样,使用的“架柺”粗细就不一样。
“架鸟”离不开“架柺”
正如笼养鸟离不开笼子一样,“架鸟”也离不开一样工具——架柺。
架拐的整体分三个部分,自上而下:站杆、立杆、戳头。
“架柺”立杆的形制
(1)“架柺”的立杆,通常以野生酸枣木为材料的最为讲究。然而并不是随随便便一根酸枣树杈子就可以拿来当立杆用,它需要人工在树杈上留下疤痕,然后让疤痕长成特定的花纹,俗称——疤瘌花。
疤瘌花的类型多种多样,比如大翻边儿、蛤蟆嘴儿、吞肩兽儿等等。
疤瘌花除了花纹有讲究,布局也花样繁多:转龙、祥云、理石纹等等。
(2)站杆
站杆也就是供鸟儿站立的地方。
很多人对站杆有误解:一是,认为站杆是树苗本身长出来的叉子,其实都是后来人为接续的。二是,既然是人工接上的,那么是不是在主干上凿个孔栽上去的呢?答案也是否定的。具体是怎么接上的,咱们有机会再细聊。
总之,在后接的站杆上,都会在使用前缠绕上白色棉线。
站杆里还包含一个非常具有技术含量的部分——转环,老北京话叫随线儿环子。
转环是用在栓鸟的绳子上的,防止鸟在活动时绳子打拧窒息而死的。说转环有技术含量,那是因为转环一般只有6毫米高,3毫米的直径,在没有机床的清代,可以说是一项非常高难度的技术活儿。
(3)戳头
戳头的作用是为了让整体架拐稳固牢靠的固定在土里、花盆等可以暂时或长时间安置鸟的地方。
戳头的材质基本都是用铜、铁、或铜铁组合的,外型上面有倒栽葫芦,玉簪棒等等诸多形状。
(4)架柺如何用?
周晓初说,这“架柺”上手使用听起来没啥技术难度,但是手持的姿势不对也会闹出笑话。
比如下面这位,人艺话剧《鸟人》中一位演员的架鸟姿势就是老北京人最忌讳的动作——“打幡儿”
架鸟正确的姿势如下图:
为什么说“架柺”濒临失传?
开篇我们用了两个非常严肃的词儿:罕见、濒临失传。也许朋友们看完下面“架柺”的制作过程之后,会觉得堂主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难点1
咱们前面提到,“架柺”的立杆是由野生的酸枣木做的,这里的野酸枣是指特定的品种,而且需要合适的树龄和枝条状态,据周晓初说,现在人的活动范围占地越来越多,这种野生酸枣树并不好找,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山间还兴许有偶遇的可能。
难点2
即便找到了合适的野生酸枣,还需要在特定的季节特定的时间段去人工干预,然后在特定的季节去收割。
因为要在活的酸枣树苗上去破坏它的部分表皮,然后让它在不被人发现痕迹的情况下继续生长一年或数年,所以要在不破坏原有生态环境的前提下,一年一次地忍受酷暑、忍受蚊虫叮咬、忍受荆棘的刺痛…用周晓初的话来说,每去一次就相当于给自己上一次酷刑。
难点3
让疤瘌长成特定的花纹,没有一点手艺和审美是做不到的。
周晓初提到中国文化里有一种“变态美学”,除了以“瘦、皱、漏、透”为主要审美特征的太湖石,和以造型取胜的盆景,“架柺”也是极丑即极美的典型代表,美在行云流水,似是非是。
另外,光具备审美也不行,拉疤瘌花儿还需要使用特定的工具,用特定的手法,这就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来增加手感。
难点4
即使以上条件全部都能满足和克服,那么剩下的事情还要看“天意”!
留下的疤痕,能否长成你想要的花纹是一方面,如果花纹在任何一个部位任何一个节点长歪了,这一整根都算前功尽弃了。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虫蛀、人为天气破坏等因素,成功几率非常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