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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2/7 17:16:00

亲爱的书荒书友们,让我们一起遨游在小说的海洋里吧!

第一本:《江湖谪仙行》

简介:这一方江湖。既是风花雪月场;又是世故三昧场;还是爱恨情仇场;更是一处抛头颅、洒热血的修罗场!江湖之上,群豪争雄。有人一刀一剑平昆仑,金钟震颤;有人双腿齐断刃为足,独守武林;有人散发披头着囚服,风发意气;有人焰光冲天眉似剑,无悔娶......妻:有人五十年枯坐洞庭,倚天万里;有人无尘无垢塑金身,佛法无边;有人我不求道道自来,剑开云雾;有人独占九成浩然气,天地沉海;有人重生转世化蒙童,白发断肠;有人弃道习剑创邪宗,英雄折腰;有人虎犼龙蟠镇魔谷,巾帼须眉;有人白衣远游冠玉面,为情所困;有人力能扛鼎生重瞳,沉舟破釜;有人无惧水火淬筋骨,玲珑在心;有人手中青锋长三尺,可斩神明;有人一剑纵横数千里,鬼神皆惊;有人一剑曾挡百万师,霜寒天下;有人长城城头遍桃花,春风拂面;……这方江湖,有他们。他们,有这方江湖。

入坑指南

许灵霜资质之上佳、禀赋之奇绝是连魏颉都要由衷叹赞的,加之其平时练功日夜不歇状若疯魔,如此汗水辛勤付出,要还没点回报那可就真的没天理可言了。自父亲许秋山不幸殒命至今才过了不到两个月,小丫头就从原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以唱戏为生的柔弱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拥有三阶百尺境修为的江湖宗师级别的人物,这等进步神速,在整个中原武道历史上都称得上是异常罕见,如果说天下武林当真是一片“林子”的话,那么许灵霜无疑就是林中节节攀升,一夜即窜高一米,两月暴长几十米的毛竹。这株长势惊人的“小楠竹”靠着天边金掌陆成霜的那套独门秘术丹炉大法,用了短短不到三日的功夫就将姬大善人扶桑临别前赠送的那五颗彩色肉灵芝尽数炼化吸收,化五色灵芝的全部珍贵底蕴为己用,顺顺当当的跻身了三阶百尺境大圆满的修为境界。

旅行同伴兼亦师亦友的大胆哥也托她的鸿福,靠着那些姬老爷慷慨赠送的天材地宝一点点稳步提升功力,那层突破五阶脱俗境的“膜”可以说是越来越纤薄了。照目前的成长进度来看,魏颉推测最多不超过一旬,十二月出头左右的样子,许灵霜就能彻底炼化那颗硕大金丹,而魏颉也将以极其扎实稳当的身体状态和雄浑博大的根底基调顺利突破那层薄膜,踏入真正算是脱胎换骨的五阶脱俗境。届时二人差不多就可以一起破境,一个入四阶,一个入五阶;一个洗髓,一个脱胎。

这一日,魏、许二人终于抵达了琅琊王府所在的沐河城。

沐河,古名沐水、茅河,因水流和缓无声,故也有“默河”的民间俗称。此河发源于剑南道益州的茅山,与汉河交汇,近年来河床淤高外加黄河北徙改道的缘故,这条素来“沉默无声”的沐河渐渐失去了入淮的水道,据精通堪舆地理的专业人士预测,未来不到五年的时间里,沐河即要被剔除出淮南道,算入剑南道的领土领水里去了。

沐河城,这座淮南琴州当之无愧名声奇响的第一雄城里,今日来了个摆摊算命的瞎子算卦先生。那盲卦师戴着一副深黑色遮眼墨镜,扎着个道门发髻,髻子里插了根工艺低劣的桃木簪子,脸色枯黄感觉像是患了命不久矣的顽固苦疾,须如雪白银丝根根可数,身穿一件面料瞧着不贵的普通黄色棉制道袍,在闹市一家大酒楼对面不远处人流量不小的街头寻了个宽敞位置。毫不讲究的随便摆放了一张桌椅,桌上并无甚么插满了上签下签的竹筒或是阴阳八卦盘之类的道家玄机物事,唯有笔墨砚台和大量的宣纸存货。算卦先生的后头立了两名穿有浅蓝色裰袍的年幼小道童,一人捧着一根竖起来的醒目旗幡,上头写的东西着实叫人看了忍俊不禁,左手处的幡上写着“卦不敢算尽恐天命无常”,右手处的幡布之上则赫然写着“若敢闹事送你去见无常”,以如此不讲究的上下联出摊,真可谓是千古难得一见。

因为负责给人算卦的是个佩戴浓黑色墨镜的老瞎子,眼睛看不见自然也就瞧不得面相和手相,又与那些贯来满口易经术数天时地利八字生辰奇门遁甲,唯恐别人觉得他嘴巴不利索麻溜、本事不够通天的半仙卜士有所明显区别,老卦师并无一条方便骗人钱财的三寸不烂之舌,相反话极少,少得让人觉得他会否不仅瞎而且还是个哑巴。

老者给人算卦的方式同样极尽怪诞不经,而且也不知出于何种莫名其妙无可言说的原因理由,不论什么卦相和命数,或好或坏,最终结果必然要写在纸上。你若信,就把卦纸拿回家去;若是不信,那你把卦纸扔了撕了烧了甚至是塞嘴巴里吃了,都行,半点儿也没有所谓。

每当有被好奇心驱使前来惠顾的客人坐到摊位前,卦师身后的一个年幼小道童就会替师父先问上一句:“你要算什么?”

当来客说出自己想要测算的姻缘、官势或是财运等等东西后,另一个捧幡的小道童就会理所当然似的将一只摊开的小手伸过去索要钱财费用。当那个愣住的客人表示你这还没算呢要什么钱的时候,两个配合异常默契的小道童就会齐声回应道:“我们师父的规矩就是先给钱再算卦,给的钱越多卦算得越准!”

这会儿有些囊中羞涩不愿掏荷包或是心情不佳的客人就会因此而直接拍拍屁股走开,这一步骤成功筛了一部分想着过来“白嫖”的家伙。

剩下愿意掏钱算命的顾客里面也分为有钱人和没钱人两大类,所谓有钱人倒不非得是那些一掷千金、挥金如土,从兜里倒出的银子足以压垮整个摊子的那种主儿,基本上肯花上个十几两或是几十两纹银算一次的,放在这个摊位就能算是地位挺高很有钱的“贵客”了。而那些被归入没钱一类里的人,基本上就是那等抠搜到就肯出那么十来个可怜铜板,好似打发街头要饭乞丐一样的吝啬铁公鸡了,那盲眼卦师往往给那种人潦草算了一通后就将之胡乱对付走了,毕竟你都那么鄙薄看不起我了,我又有何理由费力不讨好的帮你认真算?本天师的人工费岂是这般廉价的?

更有甚者,不过是只往桌上摆了一枚连吃饭塞牙缝都还不够的铜板,就大咧咧的摆出一派“老子是大爷”的嚣张架子,高声吵嚷着要目盲卦师给好好算上一卦,就算自己与心上人何时能够成亲喜结连理。那算命先生不过浅浅笑了一笑,什么都没问,只取过来一张宣纸,摘下一支软毫毛笔,沾上徒弟早就研磨好的新鲜墨水,在纸上简单写下了两个歪歪扭扭的黑字——“梦里”。那个地痞小流氓模样的家伙瞧见这两个字后登时勃然大怒,握紧拳头扬言要把这破烂摊子给砸了,一名捧幡小道童怒斥其瞧不见下联的那十个字么?那无赖原本是天不怕地不管的狂傲脾气,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接连叫骂甚么地-府无常是他儿子,老子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鬼,你能耐我何之类的聒噪言语,那黄袍道士面无表情淡淡然吐了一个“滚”字出来,两个小道童听从师父的要求同时从袍袖里拿出一张黄灿灿的道家符纸,刚一撒手,两张符箓顷刻化成一阵凶猛无俦的罡风,疾吹而过,当场就将那个自称不惧鬼神的放肆小流氓吹得像个皮球似的狼狈滚了开去。

这一番“呼风”的高超玄通手段显现出来,围观的一众百姓人人皆震惊万分,那些原本有意闹上一闹的泼皮地头蛇个个儿噤若寒蝉的悄悄开溜了,更多的道教信徒或是心怀虔诚之人纷纷上前排队求卦。

对待掏钱甚少的那些穷酸顾客,老卦师倒也并非一味的冷冷淡淡不情愿好生应付,比方说有个走路颤颤巍巍看起来一推就倒的衰弱老太太,拄着木头拐杖过来求卦师算算自己那走失多年的小孙儿如今还是否活在人世,如若还活着那又在从事何种行当过活。老妪费力掏了半天的钱包最终只勉强倒出来不过十一二个铜板,算卦先生收下全部铜板后,很是正经的询问了老太太那小孙儿的出生年月日诞生时辰性命笔画等等要素,继而掐指仔细算了一好阵,在八张薄薄的宣纸上分别写下“边关戎马,锦衣而归”这个八个墨水大字,年迈老妪在两个小道童的好心解释下总算明白了这八个字的含义,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儿现如今的生活虽苦了一些,但好歹未来有个衣锦还乡的光明前程,便喜滋滋的向目盲卦师道了番谢,又拄着木制拐杖一步一晃悠的回去了。

待老太太慢步走远后,坐在摊位后面的黄袍老道士轻声呢喃了一句:“唉,人之生老病死落地已定,又要我多赠出一份气数咯。”遂用手遮掩住嘴巴,有一缕叫人不易察觉的清淡紫色气息倏然从其指缝间飘溜出去,奔着无边天空飞去,再也不见了半分踪影。

此时城中街道上有一对作西域人奇特打扮的男女骑乘高头白马缓缓而行,白马的后头还拖着一辆载有几个精美箱子的结实车子。男的戴熊皮毡帽穿孔雀蓝绸缎袄子,金眉金须;女的深红面纱遮脸披朱丹裙霓裳小裙,眸若秋水。那名须眉旺盛岁数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发问道:“小霜儿,话说那日在青丘山,花容前辈赠你的那瓶红露仙琼液你用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效果啊?”

坐于前头的那名朱丹裙小丫头笑着答道:“那个啊,我送给小小妹子了。”

金须男子“啊”了一声,连忙问道:“那可是天底下美容养颜的圣品啊,你就这么送人了?不可惜么?”

蒙脸少女快速摇了摇头,道:“那日咱们在莫忘山庄过夜,我和小小妹子一块儿睡觉的时候,她主动将摄提诀里面部分气机的流转方式教给了我,作为交换呢,我自然也就不吝惜的把那瓶仙琼液给了她。”

一身孔雀蓝绸缎的魏颉点了点头,勉强赞同道:“这买卖做得倒还挺划算的。”

穿着朱丹色小裙的许灵霜嘻嘻一笑,嗓音柔美的她十分得意的说道:“我跟小小妹子约好了的,等以后我们出道了,一个叫玄铁魔女,一个呢叫赤焰魔女,玄铁赤焰,横扫天下!”

剑修魏颉没奈何的撇了撇嘴,道:“为何是魔女啊,叫女侠不好听么?或者不行你去创个宗门,叫赤焰门好了,然后自称赤焰门门主,中原那么多武林门派,女子掌门的数目可不多呢。”

许焰之女许灵霜连连摇头,难得的与大哥哥意见相左,她仰着尖尖的下巴说道:“我不要当女侠,更不想当什么掌门,手下每天都要管着那么多人,烦都烦死了,想想就头疼得紧!前几天咱们在路边摊上买的那本新派武侠小说,叫什么《雪山魔女传》,你也看了一点的,里面不是写了一个仗剑江湖的女侠为情所伤而一夜白头,然后在整个武林大开杀戒的故事么?书前半段的剧情扭扭捏捏太过拖沓,越看越憋屈,后来玉修罗被周一杭辜负,一夜白了头,自此心中再无半分牵挂,不做女侠改作魔女,从那部分开始故事才变得爽快有意思了起来。所以啊,我才不要当女侠,做个魔女多逍遥自在呀,没半分道德上的绑架约束,想干嘛就干嘛,我的世界我做主!以前刚得知我爹的绰号叫赤焰魔君的时候,还觉得不咋好听,怎么着也得叫赤焰大侠才行吧,现在想想,叫什么大侠呀,忒俗气了!绰号喊得再光明正大、坦荡磊落有什么用?上官白檀被人喊了那么多年的剑侠,最后得到善终了么?还不是死在了昔日好友风流的剑下……”

坐在其身后的大胆哥魏颉听了许灵霜这一番独到的偏颇见解,心思一阵恍惚,不禁暗道:“这还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霜儿吗?怎么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变成这副样子了?!非但没了半分崇正抑恶的行侠念头,居然还满脑子想当什么魔头魔女?”

正打算出言纠正几句,忽听得光天化日有抽噎哭泣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坐于马鞍上的魏颉忍不住伸着脖子望去。瞧见某个客流量大甚是火爆的算命摊子前坐了个身穿单薄布料衣服的大汉,那汉子肩膀背阔体格绝不逊色于掼死熊刘开山,有着这般魁梧体格的彪形汉子,居然会像个被人强行夺去清白的黄花闺女一样在众人的围观之下掩面痛哭?发生这种咄咄怪事,好奇心素来强烈的魏颉连忙策马赶上去看戏。

摊子前坐着的巨型大汉双手捂脸,泣声不止,身子微微颤抖的他低声恳求道:“老神仙,求你帮帮我破一破罢,这……我家三代单传,可不能到我这儿就断子绝孙呐!”

原是这大汉适才花了十两银子请老卦师给自己算算还要多久能有子嗣,料不到那目盲算命先生仅是推演了片刻,即在一张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无”字,那巨汉只看了一眼就失声痛哭了起来,还说什么他与媳妇儿成亲五年别无他求,但求一个孩子,说若是老神仙能给他破了此灾,多少银子他都愿意掏出来。

那两个捧幡小道童见他哭得桌上都沾了泪渍,其中一人不禁蹙眉骂道:“我把我师父当什么人了呀?连你生不出孩子这种郎中大夫都不太乐意治的腌臜事情都跑来求我师父了。”

体重少说有两百斤的巨汉仍是止不住的埋头嚎哭,全然不顾周围一众百姓的异样眼光。

那个戴着墨镜的黄袍道士嘴角一勾,先是抹去了流到桌子上的泪水,笑着说了两个字出来:“后面。”

那泪流满面的大汉一怔,尚未反应过来,耳朵已被一只纤手从后头给揪住了,巨汉顺着那股力道被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告饶道:“媳妇儿媳妇儿!疼,别揪了,真疼啊!”

揪其耳朵的是一个衣着容貌都普普通通的纤瘦女子,那女子撒开了揪耳朵的手,接着两手插腰,仰头怒视着那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的魁梧大汉,嗔骂道:“你还要点脸吗?我问你还要不要点脸?!”

当众哭泣丑态尽显的大汉面露万般愁容,哀声叫道:“媳妇儿,我……我这不是着急嘛,实在没忍住就哭起来了。”

普通家常女子仰视着自己的这个窝囊丈夫,语气依旧火爆泼辣,骂道:“你看看你,都要当爹的人了,性子还这等软弱,随随便便就哭!”

壮硕如林间棕熊的巨汉双目瞪得溜圆,他颤声说道:“什,什么?当爹……媳妇儿你有了?!”

细瘦女子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娇哼了一声,扬着下巴应道:“对啊,我找大夫把过脉了,是喜脉,绝对错不了。你呀,要当爹了!”

那名魁壮汉子这会儿才总算明白过来,那位被自己尊称为“老神仙”的算命先生刚才写的那一个“无”字,并非是此生老鳏无嗣,而是自己无须再盼时日,妻子腹中已有胎儿之意。那性子柔弱易哭的巨汉欣喜若狂搂着爱妻大吼大叫,又向摆摊算卦的目盲老卦师道了好久的谢,喜气腾腾的与媳妇儿一并回家去了。

那位神通不凡的黄袍老道忽然让身边的两名小童附耳过来,悄咪咪的说了些什么,两个年幼道童得其吩咐后立时扯着稚嫩尖细的嗓子一遍遍的高喊了起来:“我师父恳请一名紫气盈体之人速速现身,我师父恳请一名紫气盈体之人速速现身,我师父恳求……”

吸收了公羊重器二十年东来紫气的魏颉见他们喊了十几声都没人上去,便和少女许灵霜一同跃下马鞍,传过层层围观的百姓,缓步走至了摊前。魏颉在摊位前头的凳子上坐定后,恭谦询问道:“在下的经络中确实蕴含有一股东来紫气,不知是否就是老前辈要找的那个紫气盈体之人?”

负责算卦的老道士仰头笑了几下,连声说道:“紫气盈体,心窍玲珑,小友正是我要找的人!”

魏颉心下大奇,暗揣道:“他竟连我体内有三尺玲珑心都知道,这老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目不见物的瞎眼卦师又习惯性的捋了几下银白胡须,颇有隐士高人气派的说道:“贫道张三,号龙虎,在此等候小友多时了。”

魏颉一脸莫名其妙的难解表情,站在一旁的许灵霜更是暗暗偷笑道:“张三?这老道士叫张三?我还李四呢!不过他那道号倒是起得好听,我若是有个这么威风的绰号,出门怎还会让人知道我的俗家本名?那必然是逢人就自报‘贫道乃龙虎真人’的了,话说那些道士怎的老是自称贫道贫道的,那么妄自菲薄,直接自称本真人本天师不好么?”

那个与当世道教圣地武行山龙虎宫有着同一名号的老道士温言探问道:“小友可否透露一下出生的时辰。”

魏颉稍微回忆了一下,立马答道:“我是辰时生的。”许灵霜一听此言,无不惊喜的叫道:“哇,大胆哥,这么巧的吗?我也是辰时出生的哎!”

不是神仙胜似神仙的黄袍老道又笑了几声,分别向魏颉和许灵霜要了他们各自出生时具体的更漏分刻,随即盲卦师就开始掐指细细默算了起来,这次推演测算所用的时间尤其长久,差不多魏、许二人都快要等出困倦意味的时候方才结束。

戴着黑色墨镜的目盲老卦师先是指了一下魏颉,然后取下毛笔沾上墨水,在八张宣纸上写下了“孤辰寡宿,白衣可破”八个不甚工整的大字。

魏颉愣愣的瞧着那八个字,站在算命老道士身后的一名年幼小道童负责解释道:“前四字是说你这人命格极差,婚姻难就,晚年凄惨,孤苦伶仃,六亲无缘,必然要孤独终老。白衣可破是指你他日若能遇到一位白衣贵人,那你的孤寡命数就能破解了。”

“白衣……”魏颉的脑海中开始回溯追忆起各种关于白衣的画面,首先想起的自是那个为自己破了处子之身的盈盈岛岛主仙子沈腰,又想起了白袍儒将大伯父东方梧桐以及桃花剑门门主剑仙风流,最终记忆定格在了道傲徐行赠予的那场心斋里出现的那一名身形朦胧的白衣御剑女子的身上。

正当魏颉兀自胡思乱想之际,道号龙虎的道门卦师又指了指立在魏颉旁边的朱丹裙小丫头许灵霜,继而又在八张宣纸上写下了八个墨水大字,这一次的卦数便与其他算命先生不小心从竹筒里倒出来的下下签一般,八张纸上写的八个字拼凑起来便是——“大凶大恶,天煞孤星。”

许灵霜瞪大眼睛紧盯桌上摆放的八张新写就的墨水卦纸,怔怔然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捧幡小童朗声解释道:“此八字是说你劫煞当头,亡神降临,此祸端通天彻底,纵有贵人解星,亦无可助也,今生克父克母克夫克子克亲克邻无一不……”

“够了!”未等小道童拆完卦数,许灵霜当即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嘶声大叫了起来。

见小霜儿情绪激动得有些不对劲,魏颉忙从位子上站起身紧紧搂住了她,对着怀里浑身颤抖的小丫头出言安慰道:“没事的,别怕,卦总有准和不准的,你这明显就属于那种不准的。”

岂料那黄袍老道自吹自擂的多补了一句:“贫道此生算卦从无不准。”

剑修魏颉双眉竖起,充满敌意的看着摊子后天端坐的那个自称“张三”的算命先生,肃声问道:“前辈究竟是什么人?”

那目盲老道轻轻拂着下巴上银白色的胡须,答非所问道:“不知小友名叫什么?”

魏颉对眼前这个随手写出八字恶谶,装神弄鬼的老卦师绝无半分好感,没好气的回应道:“我姓魏,叫魏大胆。”

瞎眼道士登时哈哈大笑起来,道:“大胆,大化乾坤,日月为一,好名字,好名字啊!”他自顾自很没礼貌的笑了一会儿,破天荒的口出卦语,沉着嗓子说道:“魏小友,老夫算出你命里有龙,且注定要与龙为难,杀龙斩龙屠龙灭龙,总之日后遇龙断不可留,留之必有灾殃,切记,切记!”

说完一番玄之又玄的谶语后,黄袍老道从位子上站起来,拱手行了个道门揖礼,用十分恭敬诚挚的口吻欠身提议道:“魏小友他日如若行经剑南道蜀州,不妨来武行山龙虎宫里坐坐。”

搂着许灵霜的魏颉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那盲眼老道士即用力震荡了一下宽大衣袖,猝然间有浓白色的雾气从袖口窜出,以极快的速度将整个算命摊子笼罩了起来。

白雾散去后,再无算命老道和那两个捧幡小道童的身影。

第二本:《持剑》

简介:红泥巷里的白泥剑,梅雾城里的小少年。少年有一剑,一剑撼江湖。

那女子的状况当下已经有所好转,时雨替她把了脉,知道脱离鬼门关后,才放下心来。而后,时雨又急忙搀扶住一脸疲色的沈况说道:“沈大哥,你怎么样了?”

“现在好多了,就是有些累。”沈况在时雨的搀扶下,缓慢的走到长桌前坐了下来。

一直待在屋外的韩前辈,在知道一切安好后,也推开房门进来了。看到沈况疲惫的神色,韩前辈不惊反笑,轻声道:“你师傅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清气诀可以这样用。”

“师傅没说过。”沈况摇了摇头道。

“清气诀这法门当今天下还会的人一手可数,必要时刻是可以救命的。不过,对施法者本身的消耗太大,容易在虚弱的这段时间被人趁虚而入。这也是你师傅不告诉你的原因,就是不希望你随便用。你这小子,虽然脸皮厚了点,但心地善良,容易被人利用。现在知道了原委,以后就更不能乱用了,知道吗?”

一旁的沈况点了点头,接受了韩前辈的教诲。

解了沈况的疑惑后,韩前辈又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那名女子,片刻后回过头问道:“详细跟我说说你们今晚遇到的情况?”

见韩前辈神色严肃,沈况便一五一十的将晚上的事说了出来,从他和时雨出门开始到回来所有的事全都和盘托出。

半晌后,沉默中的韩前辈淡淡的开了口:“监天司的人?听你的描述还是个黑衣小天司。”

说罢又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沉思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引得朝廷如此大动干戈?莫非,又是江湖上的人?”

韩前辈自顾的摇头自问自答,但回答基本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定了。

沈况虽然不明白韩前辈口中的监天司是什么,但他隐隐有些知道多半是朝廷的机构。绿林出身的江湖中人大多不愿意与朝廷打交道,因此他们对于朝廷一直有着抗拒感。沈况也一样,对朝廷并没有什么好感。

“前辈,领头的那位黑衣小天司我虽然没有和她交手,但我能感觉的出来,她修为很高,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胜过。”

韩前辈摆了摆手:“监天司的那群人训练手段极其残忍,那小小年纪的小天司想来不仅自身天赋卓绝,苦也一定没少吃。而且大内之中本就高手如林,又加之这些年朝廷还在疯狂搜罗天下间的武功秘籍,一个监天司,一个地网,能培养出这样的年轻高手不稀奇。不要心生攀比,走好自己的道才是正途。倒是...这女娃娃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敏感的时间点里,又受了重伤,很难不将她与监天司缉拿的人联系到一起啊。”

听到韩前辈的话,沈况惊道:“啊?那前辈,我们岂不是救了一个通缉犯?”

“慌什么,朝廷这些年一直在搅乱武林,这一切是非对错尚还未知。况且,这女娃娃现在毫无反抗之力,等她醒了再问缘由不急,若只是普通武林同道,那倒是没什么,救了也便救了;可若她真是监天司要缉拿的人,那还得从长计议。自二十年前开始,好好的江湖就已经被搅浑了呀。”

“好了,这些事情等这女娃娃醒了自然就知道了,倒是你真气消耗太多,先回房休息去吧,这里让时雨看着。”韩前辈说完话后,时雨也朝沈况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回去休息。

沈况真气消耗大,这会儿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疲累,因此也没推脱什么,随即回了房间。

······

时间像是过了百年那么久远,苏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又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族内的其他叔伯。他们在远处,脸上露着笑容,正轻声唤着她的乳名,可苏瑶跑了很久,怎么都到不了他们身边。

画面一转,一切都变了。

记忆中鸟语花香的场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纷乱。一群黑衣人冲进了她的家里,他们提着刀,宛如魔神一般肆意的屠杀她的亲人,大家都在四散着逃跑。苏瑶眼神所到之处遍地残骸,她的家就这样没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父亲、母亲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只是这一次他们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液从他们身上流下,苏瑶在他们身边大声哭泣,但父亲母亲再也听不到了。

画面再转,好多年过去了。她又看到了当年的那群黑衣人,一样的屠杀,一样的凶戾!所有人都为了保护她而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只有她逃了出来,但也受了重伤,她记得倒下之前还是被人找到了,或许是来杀她的。

床榻之上的苏瑶缓缓睁开了双眼。“我是死了吗?”她喃喃自语道。

慢慢的,她看清了眼前的东西,那是一道天蓝色的床布,上面还有几道褶皱。她微微动了一下,想看清自己身在何处,但她已没了力气,即便是控制身体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感觉整个身体疼痛的厉害,尤其是左肩那里,方才从那里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秀眉拧紧,身上也因为剧烈的痛楚而冒着冷汗。

她有些想起来了,昨夜被那女人刺了一剑,就在左肩。

她不敢再动,稍稍偏过头,发现此刻她正躺在一个房间里,墙边摆满了药柜,往前还有一方长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长的短的都有,有好几把上面甚至还沾着血迹。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虽然身体上还在一直传来剧痛,但她依然想挣扎着坐起来,她想走,想离开。因为在她眼里,一切未知的地方都不安全。她又想到昨夜的可怕场景,想到了那些为了保护她而死去的人。她不能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可挣扎了半晌,依旧只是徒劳无功,除了痛之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不久后,她听到了一阵推门声,似乎是有人进来了。她心中隐隐有些恐惧,也因此挣扎的越发厉害,但幅度却小的可怜。

时雨今日起的很早,因为早间她要给昨晚的那位姑娘煎药。打扫的事都没做,起来后她就一直在煎药,这会儿药好了也就端了上来。不过,时雨一进门就发现了床上的动静,待放下汤药后,才发现受伤的那名女子已经醒了。

“姑娘,别乱动,你伤的很严重,别碰到伤口了。”时雨放下药碗后,见到躺在床上的那名女子竟然在乱动,便急忙叮嘱道。

苏瑶原以为的事情没有发生,这时却是听到了一个女儿家的声音,而且并不是昨晚伤她那人。

没过多久,一张独属于女子的可爱脸庞出现在了苏瑶眼前。此刻,那人正皱着眉头看着她轻声道:“姑娘,可千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昨晚我和沈大哥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你救回来的,也多亏了沈大哥,不然昨晚你就死了。”

“是你们救了我吗?”

时雨听到她虚弱的声音后笑着点了点头:“我和沈大哥昨夜原本是在洛水边上游玩的,夜里回来的时候在巷子里碰到了你,那时候你就已经很虚弱了,是沈大哥把你抱回来的。”

说完,时雨又轻声道:“沈大哥昨晚为了救你真气消耗太大,现在应该还没醒。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时雨。”

“我叫苏瑶,谢谢你们救了我。”她话说的很慢,因为伤的缘故,所以即便是这样轻微的说话也依旧会有痛感。

“苏姑娘,你别动,我先喂你把药喝了。这是我师傅配的药,对你的内伤外伤都很有帮助。”

苏瑶没办法坐起来,所以时雨一勺一勺喂到了她嘴边。苏瑶望着那正喂她汤药的小姑娘,小姑娘嘴角挂着微笑,很是和善。让她不禁又想起昨夜死去的那些人,如此这般,泪水便不自觉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时雨见状一时慌了手脚。“怎么了,苏姑娘,是药太苦了吗?”

苏瑶看到她的模样,艰难的摇了摇头,嘴角还露出了一丝笑容。“药不苦!谢谢你时雨姑娘。”

知道她没事,时雨也放下心来笑着道:“不用谢的,师傅从小就告诉我,作为医者切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啊,这是我该做的。而且,沈大哥出力最多,你要谢就谢她吧!”

时雨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汤勺将苏瑶额头上几根稍显凌乱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苏瑶本欲说些什么,但紧接着时雨的下一勺汤药就来了,而且时雨还不断安慰她让她好好养病。也因此,苏瑶的那些话没有说出来。她眼神落在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脸庞上,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今天是沈况二十年来第一次超过寅时起床,他在想,若是让师傅知道了,一定会边用竹条打他边骂他偷懒的。

昨夜为了救那位姑娘,他的真气几乎耗尽,回到房间之后,打坐了半宿方才感觉好点,而后才沉沉睡去。

他早上的气色不太好,喝了一碗韩前辈递过来的汤药,才感觉好上许多。那些消耗一空的真气沈况不担心,因为打坐修炼能慢慢练回来,但他的气色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了。本以为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韩前辈的一碗药喝下之后,情况就已经有所转变了。

沈况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则是被韩前辈踹了一脚,笑骂他跟他师傅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准备去楼上看看那位姑娘的情况,在知道时雨一直在楼上后,便也很快到了二楼药房。推开房门后,他还没看到里面的情形,便就听到时雨惊叫了一声:“沈大哥,快出去!”

第三本:《夜烬天下》

简介:传说,有大星坠海,名曰飞垣。坠天之谜,是天灾?是人祸?是偶然?亦或是必然?他是名门将领之后,又是昆仑修仙弟子,伴随着深海处汹涌的阴谋,古老的恩怨重新浮出水面……

萧千夜转了个身,却没有往军阁方向走去,反而是一路往外,离开了内城。

皇城内外围起了一座高大的城墙,将皇室和众贵族隔开,出了这道门,围绕整个内城,外围府邸一座连着一座,虽然分布密集,但是很少有人会出来闲逛,即使现在是正午,贵族区也仅有例行巡逻的守卫在来回查岗。

他一眼就看到了天征府门口的两个熟悉人影,三郡主蹦蹦跳跳的,开心的朝他冲过来,这次倒是没有直接挂在他身上,而是故作矜持的拉着手,眼睛转的飞快:“千夜你回来啦!我就说了你忙了一大早肯定会直接回来的,暮云还不信我,你看,还是我的占星术比他的经验更准吧?”

“少阁主,我拦不住她……”暮云啧啧舌,也没想到萧千夜真的会如三郡主算的那样会回来,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都拦不住,那就更没人拦得住了。”萧千夜无奈,暮云能够常年驻守军阁本部,实际上因为他是陪都洛城城主的儿子,因成绩优秀在六年前秋选后才进入军阁,老城主不放心唯一的儿子在外颠簸受罪,借着双极会的名义给他施压,逼着他不得不把如此优秀的人才留在天域城,正将级别需要镇守四方,最后只能封了个副将守着帝都这个常年没人的军阁本部。

不过有个贵族公子坐镇本部倒也不是完全浪费,至少在他不在的时候,能游刃有余的对付一些突发事件。

“进来坐会吧。”他忽然松了口,打开了天征府的大门。

“啊啊啊啊啊!你肯让我进去了!”胧月受宠若惊,四年了,她提亲四年了,萧千夜从来就没放她进过门过啊!

“少阁主,这……”暮云也惊住了,自八年前天征府灭门案以来,这座府邸就对外彻底的锁上了大门,除了他们兄弟两人,再也没有外人进去过!

“好久没打扫了,可能会有些脏乱。”萧千夜并不在意,门“吱”的一声,发出了很久没有打开过的声音,胧月赶忙钻了进去,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反悔。

下一刻,三郡主对着空荡荡的前院,“哇”的一声,皱起了眉头——那是真的什么也没有,连个花草树木都没种,就一大块平坦的砖石,一眼就能望见正厅。

院子里很干净,不像是常年没人打扫,但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

“没有下人吗?”胧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甚至还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回音,不禁有几分害怕,她跟在萧千夜后面,死死的拽着他。

“下人?确实没有。”萧千夜倒是早就习惯了,“我和大哥都不在天域城久住,没必要用下人。”

胧月奇怪的看着他,六王爷府邸有三百多个下人,每天光是伺候她的人就十多个,这天征府好歹也是军阁主的府邸,怎么可以如此冷清?

她好奇的观察四周,听哥哥姐姐说过,天征府八年前遇到过一场诡异的火灾,当时在府内的所有人都死了,连尸体被烧成了灰烬,可是如今看起来,砖石还是正常的青色,墙壁也没有被烧过的痕迹,根本不像是传说里遭遇过火灾的样子啊!

她心里疑惑,但嘴上还是识趣的知道不能提,萧千夜眼神黯然,在知道所有真相以后再次回来,心里却是空荡荡的,就像这个空旷的前院一样,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呢……即使在大哥说出真相的那一刻,他也没有真的想过要伤害他。

凶兽的本性,就是对杀戮如此轻易释怀的吗?

“啊……我、我给你占个星吧!”一瞬间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胧月连忙转移了话题,拉着他来到大堂里,认真的道,“月圣女收我做徒弟了!教了我好多好多占星术呢!”

“我一贯不信这些。”萧千夜婉言谢绝,胧月却不肯善罢甘休,急道,“你不信?那我、那我先给他占一卦,要是应验了,你就必须让我也占一次,赌不赌?”

暮云黑着脸,念叨着:“关我什么事啊……”

“你过来!”胧月毫不客气的翻开他的左手,有模有样的在他掌心画圈,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嘟囔。

“跟个神棍一样……”暮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感觉到掌心有些温热,似乎真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游走。

三郡主歪着脑袋仔细看着,不时的挤眉弄眼,其实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毕竟她入门也才半个月,月圣女只教了她最想学的姻缘占而已。

“伴星……有伴星出现了,你订婚了?”好不容易看出点眉头,胧月小心的试探道,“我算的准不准?你、你订婚了!”

暮云脸颊一红,竟然真的被她猜中了!

胧月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居然蒙对了?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占星的天分的嘛!

“恭喜了。”萧千夜看出属下的变化,知道必然是被说中了,暮云赶忙抽回手,尴尬的解释,“并非属下有意隐瞒,只是对方小姐还未到年纪,婚事是家里人提早订下的,还得再过几年……”

“嘻嘻,反正我算对了,千夜,你可不能反悔!”胧月美滋滋的搓着手,心里乐开了花,她好不容易求着月圣女收了自己做徒弟,就是为了找机会算一算和萧千夜的姻缘,毕竟她从十一岁起就不断的跟他提亲,却一直被无视拒绝,如果占星的结果证明自己和他是有缘分的,萧千夜或许就会更重视她一点了吧?

胧月抬起眼角偷看他,却见萧千夜已经伸出了左手。

“你同意了!”她又惊又喜,萧千夜点点头,似乎是真的来了兴趣,“我可见不到月圣女,有幸见到她的弟子,自然不能错过。”

“过、过奖了。”胧月羞红了脸,虽然知道他只是在玩笑,还是赶忙依样画葫芦,在他掌心也画起了圈。

好冷啊……这个人的手心好冷啊。

胧月屏住呼吸,仔细的去看他掌心模糊不清的星位——不对呀,她算的明明是姻缘卦,为什么这个人的掌心里出现的却是另一种星象呢?

一颗黯淡的主星,两颗死气沉沉的辅星,这是什么东西?

胧月焦急的寻找,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满是大汗,伴星去哪里了?这个人竟然没有伴星?

“如何?”见她脸色有异,萧千夜泠然神色,默默问了一句。

“啊?”胧月抬眼,正巧撞上他的眼睛,大吃一惊——蓝色的眼睛?萧千夜的眼睛变成的蓝色?

再等她定睛细看,她发现刚刚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占完了吗?”他忽然有些焦急,催促了一声,胧月再度看了一遍,是真的没有伴星……这个年轻有为,被帝都列为表率的军阁主,难道终其一生都没有相伴左右的人吗?

“没……没找到。”她不敢轻易说出这样伤人的结果,支支吾吾的打圆场,“我才学了半个月而已,刚刚也许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现在又完全不灵了……千夜你别急,肯定是我学艺不精没占好,我去求师父,让她给你占……”

“不必了。”他抽回手,冷漠的摇头。

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在他意料之外,他心里想着的那个人,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活下去。

在飞垣有历史记载的这上千年里,灵凤族就没有出过混血的后裔,即使凤姬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保住她,那也只是为了威胁他的筹码而已。

“千夜,你别急嘛!”胧月小声嘟囔着,“我不是要安慰你,但是刚刚那个星位,好像也不是姻缘位的,我本来就是个半桶水,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不知道算到哪里去了,对了,刚刚那个星位显示,你身边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是比伴星还要珍贵百倍的辅星呢!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何况你还有两个!”

胧月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心里也一直在犯嘀咕——师父在教给她占星术的第一天就曾经说过,辅星极为少见,多半停在帝王星旁侧,会以一种光辉耀人,仅次于帝星的姿态出现,然而萧千夜身边的那两颗似乎都已经失去了生命力,一副随时都会坠落的样子。

“谢谢你了,胧月。”萧千夜默默叹气,摸了摸三郡主的头。

“啊……不用、不用谢。”胧月的脸颊瞬间通红,一路红到了耳脖子,他喊自己的名字了!四年了,这是萧千夜第一次喊她的闺名!

“暮云,送郡主回去吧。”然后他转口又换了副模样,不等三郡主从狂喜中回过神来,暮云已经眼疾手快一把拎起她,箭步冲出了天征府。

“喂!你干嘛把我拎出来!”胧月不甘心的想跑过去,暮云连忙拽住她,小声的道,“你就别去打扰少阁主休息了,他是昨天连夜从北岸城返回帝都的,一大早被丹真宫喊去验尸,才出门又被陛下召见,姑奶奶您可省省心吧,看不到少阁主已经累得眼睛都黑了吗?”

“哼,我当然看出来了,我明天再来总行了吧?”胧月气呼呼的甩开副将。

“郡主,我送你回去……”

“不要!”三郡主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谁说我要回去了,我要去找师父问问刚才的星位,你别跟着我了,反正你也上不去望月楼。”

“没人想跟着你好不?”暮云松了口气,三郡主是六王爷府上的千金,刁蛮任性谁也管不了,他躲都来不及!

随后,暮云忽然茫然的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天征府,那个孤身一人的少阁主,真的会如三郡主卦象所言的那样吗?

他入军阁六年,虽然因为父亲的阻止没能像其他正将一样驻守一方,但他心里对军阁主是由衷的敬佩信服的。

他不敢说对萧千夜有多了解,但以天征府多年在帝都的地位来看,巴结提亲,试图攀亲结戚的人也不在少数,甚至天权陛下都一度想将自己的五公主明姝下嫁,只是少阁主出人意料的婉拒了。

看少阁主方才那般落寞的神情……果然心底是有一个不可能的人吗?

三郡主急冲冲的赶往内城,远远的就看见一袭华丽的紫衣从目不能视的望月楼顶飘落,轻飘飘的落在她面前。

“咦,师父,您怎么知道我要来?”她好奇的问了一句,月圣女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一抬头,面色可怕的让三郡主倒吸一口寒气!

“你、你刚刚都占了什么?”美丽的圣女容颜扭曲,连声音都明显走了调,用力摇晃着她,质问,“阿月,你刚刚都占了什么?”

“姻、姻缘啊……”三郡主被她捏的疼,又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就师父你之前教给我的姻缘卦,我给千夜和暮云分别算了一次!”

这个小丫头从拜自己为师的那一天开始就开始缠着自己帮她算姻缘,明明不过一个十五岁女孩,还就偏偏对这件事极其执着,可她喜欢谁不好,还就喜欢上了军阁的阁主萧千夜!

“你算到了什么?”月圣女瞪大眼睛,就在片刻之前,望月楼顶的星盘上赫然出现了一颗一闪而逝的帝星,那是飞垣大陆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明氏皇朝以外的帝星!

“就是一颗很黯淡的星星啊……”胧月小声嘀咕着,“看起来都快要坠落了。”

不……月圣女感觉到一阵无名的恐慌,默默绞着法袍下的手,咬住了嘴唇——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那是一颗黯淡无光的星辰,却又是整个星系的中心,甚至比祭星宫记录的所有帝星都更为久远。

“月圣女。”身边赫然又飘来一声叹息,摘星楼的侍女盈盈拜倒,“星圣女请您去摘星楼,有要事相谈。”

“我知道了。”她立马就恢复了一贯的高冷模样,悄悄弯下腰,在三郡主耳边小声叮嘱,“方才的事情,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你和他们都会有杀身之祸,明白吗?”

“嗯。”胧月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能从师父眼里看出罕见的严厉,连忙点头。

月圣女整理好衣襟,跟着摘星侍女离去,同一时刻,日圣女从揽日楼上飘下,也跟着进入了摘星楼。

月圣女来到摘星楼顶端的时候,发现日圣女和星圣女都已经守在了门外。

“陛下在和贵客说话呢,请两位圣女稍等片刻。”星圣女肩上的黑猫歪着头,露出了让人不适的笑脸。

月圣女悄然退开,心跳骤然加速,房间里面来了什么人?这种不安的感觉,甚至比七年前蝶谷灭亡的一天还要强烈!

七年前,在伽罗白教被军阁的铁蹄踏穿之后的一年,位于东冥镜内的另一大门派蝶谷也随之遭遇了灭顶之灾,东冥擅长司星术,尤以蝶谷最为精准,在天权帝一声命令下,驻东冥的空中三翼鸟军团连夜偷袭,加上陆地辟火军团的协助,蝶谷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覆灭!

而镇谷之宝“八荒琉璃司星仪”却在那一天失去了所有的预言之力,没有给蝶谷门徒任何的提示,随后就被帝都收入囊中,放入了祭星宫内。

她的姐姐蝶镜,是当时的谷主,为了保住弟子的性命宁死不屈,当场自尽,后来,公孙晏找到她,将代表谷主之位的“冥蝶令”留给了她,而她也在公孙晏的安排下,成为了如今的“月圣女”。

冥蝶令上有姐姐的一半魂魄,她知道那是公孙晏所为,也是蝶谷特有的冥术,但姐姐每次只能清醒三天,然后就会陷入五天的沉睡。

公孙晏的目的她不得而知,也不敢违抗,但是在她担任月圣女的这六年里,公孙晏其实并没有来找过她,她像是晏公子安插在祭星宫的一颗棋子,却又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月圣女每天的任务,只是日复一日的观察着复杂的星象,看着星位的移动,为帝都预测祸福。

六年了,这样的日子机械的重复了六年,直到片刻前,她终于观察到了那颗一闪而逝的帝星。

月圣女暗暗咬牙,不敢妄自猜测——晏公子是在等着这颗大星吗?她是否应该对房内的天权帝隐瞒事实?

可是……如果日圣女、星圣女也同时观察到了那颗帝星,那么以占星为主的月圣女擅自隐瞒就是死罪!

怎么办?

她赫然渗出了冷汗,全然不见那只黑猫正抬着头阴森森的盯着她看,星圣女借着黑猫的口,呋呋直笑:“月圣女怎么了?里面那位大人的气息让你如此害怕吗?”

月圣女回过神来,发现对方似乎只是误解了自己,连忙顺势接话:“确实有几分不适,星圣女,陛下这是接见的什么人?”

“一个异族人。”黑猫扒拉着嘴,舔着自己的爪子,“一个比所有异族人都更高贵的异族人。”

星圣女话中有话,没有言明,月圣女也赶紧闭嘴不再多问。

从紧闭的房门中,隐隐透出一股让她心慌的火焰气息,冰凉窒息,却仿佛能灼烧灵魂。

第四本:《凡女登仙路》

简介:洛清辞,出身平凡但天资过人,是苍玄界云天大陆中一位杀伐果断,一心大道的修仙者。因一次偶然机会获得了一块神秘黑石,修道一途自此如虎添翼,且看她如何历重重艰险,坚守道心,屹立于苍玄界巅峰,最终飞升成仙。

洛清辞疑惑道“玄元会?”

“不错。”陈梓然解释道“玄元会每隔二十年举办一次,目的是决定往后二十年一条五阶灵脉的归属。

此会的由来要追朔到千多年前了。

当时岭南陈氏、东阳宁氏、河西叶氏、晋北温氏四大家族因一处共同发现的五阶灵脉打得不可开交,范围波及甚广,为防事态扩大,太一宗大能出手阻止了各家族大动干戈。”

自古以来灵脉分为九阶,一阶灵脉所含灵气相对最稀薄,九阶则最浓郁。

不过现今修真界中已不见九阶灵脉,六阶以上也是少有。

以云天大陆而言,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六阶、七阶、八阶灵脉均被太一宗占据,因此五阶灵脉对于各家族来说便是异常珍贵之物。

顿了顿,陈梓然继续道“五阶灵脉对于各大家族来说虽然罕见,但在太一宗宗主及各位大能眼中不过是平常之物。

因此宗门并未将此灵脉占下,而是下令四大家族通过举办玄元会来定胜负,每隔二十年确定一次五阶灵脉的归属。

玄元会结束后排名第一的家族可占据灵脉二十年,直至下一次玄元会重新确定归属为止。

四大修真世家虽彼此征伐不断,但均奉太一宗为主,对于上宗命令自是不敢违抗,因此从那之后,玄元会便一直延续至今。”

闻言洛清辞沉吟道“既有胜负排名,想必是四大家族各自派出弟子比斗吧。”

陈梓然点头道“差不多,不过类似不是宗门弟子大比这样的擂台比斗,而是以一件灵宝玄元塔为主。”

“灵宝?是四大家族的前辈炼制的吗?”

“自然不是,据梓然所知,包括岭南陈氏在内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炼制灵宝。

这座玄元塔是宗门的一位大能前辈炼制,共八十一层,闯塔者能通过几层全看自身的实力。

大会开始前,主持的家族会付出一定的代价将玄元塔从宗门中暂时借出,待大会结束后再由各族族长亲自前来归还给宗门。”

话落,洛清辞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是四大家族之间的较量,按理应该不允许其他修士加入吧,而且四大家族能人辈出,优秀的弟子想必不少,如何还会邀请外援?”

陈梓然答道“洛师姐所言不错,不过主持的家族付出了代价换取玄元塔,因此可以邀请两名外援。

其余三家只能派家族中的修士前去参与。这是此会初次形成之时便定下来的规定。

此外,玄元会对参加闯塔的修士修为也有要求,只能是练气期和筑基期,且每位修士只能参加一届玄元会。

每届玄元会各家族均会派人将此届参与闯塔的修士样貌以留影石录下,在下届玄元会开始之时,再将参与之人与往届留影石上的一一对照,确保无人重复参与。

“原来如此。”洛清辞恍然大悟,玄元会每二十年便会举办一次,各家族需要在此段时间培养出一批能代表家族参会的弟子确实颇为困难,如此一来强有力的外援便非常重要了。

不过她还想到了一事“修士是可以通过幻术、丹药改变自己形貌的,特别是后者,极难察觉,各家族如何应对此类之事?”

闻言陈梓然摇头道“没有家族会如此做,一旦此事被发现所在家族将永远退出五阶灵脉之争,况且各家族之间因常有征伐,彼此算是比较熟悉的,形貌能变,一言一行却难以改变,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至于被邀作外援的修士,每届只有两个,可以说是众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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