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遇到郑娟之前,影视剧里我最喜欢的女性角色是孙俪扮演的多鹤,多鹤是柔软的,勾着人的心事和眼神藏不住水一样的柔情。如果说用蒲草韧如丝来形容多鹤这样的女人,那我更喜欢如野百合一样的郑娟,她是温柔、坚韧、善良的中国女性,但是她的身上又多了一丝诱惑的味道,简单来说,就是男人会爱上的那一种女人。而殷桃饰演的郑娟至此从纸上立在了荧幕之上,走进我的心里。
太平胡同里住了一个很美的小媳妇,她是一个苦命女人。
那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年代,郑娟没有文化也没有工作,家里有年迈的母亲和失明的弟弟,她是太平胡同里的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而她的男朋友涂世强是被枪毙的“杀人犯”。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涂世强的,涂世强对郑娟不感兴趣,她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存在,涂世强的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男人,那就是水自流。就在那一日,郑娟在厨房里忙碌,涂世强和水自流醉醺醺的腻歪在一起,骆世斌贼眉鼠眼的往厨房里张望,借着酒劲强占了郑娟,那一次弄断了她一根肋骨。
不久之后涂世强为了心爱之人犯了事,水自流做主每个月拿出35元作为生活费送给郑娟,而送钱人便是周秉昆。周秉昆是木材厂的工人,住在光字片,那时流传这样一句话,好男不扎辫,好女不嫁光字片。虽然光字片名声不好,但是郑娟所住的太平胡同是光字片的男人窜进来都要赶紧骑车飞出去的地方,周秉昆就这样一头扎进那里,见到了除了姐姐周蓉以外最美的女人,郑娟。
她白皙的脚踝露在外面,只一眼,周秉昆便沦陷了。
周秉昆与郑娟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在那一处破败的小屋里,阳光洒在炕席上,与外面白色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席红色的山楂葫芦,红彤彤的好看。而落在炕上的郑娟,娴静而美好,仿佛所有的悲伤都与她无关。落魄诗人冯华成住在山洞里每日摘一束野花放在饭桌上,把苦日子过成了诗,与文人雅士不同的是,郑娟拆洗了旧棉裤来迎接新年。她穿了一件旧毛衣,下身盖了一件衣服,半条腿裸露在外。面容白里透红,身子像白玉雕的,发丝凌乱自然的打在脸上,爬在她的颈部,周秉昆就这样突然闯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脚踝上,没想到的是,她是一个美人。她的脸上没有书卷气,不像周蓉的美给人难以驾驭的自信,郑娟有一张峨眉凤目的脸,像《红楼梦》中的女子。郑娟看到他时,目光里满是慌乱,小说里是这样形容的,仿佛没怎么平安无事的生活过似的,她的样子,会让一切男人怜香惜玉起来。再加上小媳妇的那种丰韵,对于一个情窦初开还未尝到爱情滋味的周秉昆来说,那便是无穷的诱惑力,他呆住了立在原地,彻底沦陷。
郑娟把一手烂牌打成王炸的转折点始于勇敢。
老话说,人想人,想死人。男人想女人这样,女人想男人也这样。郑娟刚开始想把孩子打掉,可是当抱着这个小家伙时,就觉得老可爱了,就像对周秉昆的感觉。她盼着那个男人敲响她的房门,直到周秉昆拎着两包红糖赶来,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那天夜里,郑娟穿了一件浅紫色小碎花棉半袖,前面衣领松开两扣,雪白深沟微露,虽然是夏末初秋的夜里,喂完奶的郑娟锁骨处湿汗未干,开门的那一刹那,周秉昆又呆住了,像一只呆蛙在干柴烈火中翻滚。屋里煤油灯光微弱,四周安静的只听得见蝈蝈的鸣叫和婴儿的酣睡声,两个人挨坐在炕沿上,暧昧的气息在汗毛间游走。没有过多的扭捏,郑娟走到秉昆的面前轻轻的说了一句“搂搂我”,双手捧着他的大头亲了两下,此时的秉昆就像站在欲火中央,回头是岸边,是父亲的那一脚踹,前方是郑娟,是迷人的酒窝。对于他这种根正苗红工人家庭的出身,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才是正道,他深知这一搂意味着万劫不复,他的冲动与克制正在折磨着他的神经。郑娟察觉出他的担心,首先她表示绝对不会缠着他,如果想她了,她便在家里等着;妈妈和弟弟也不会嫌弃她,如果秉昆有一天要结婚了,就把她忘了。短短几句话彻底打消秉昆的顾虑,很快两个人便翻滚在一起。
郑娟的付出终于换来秉昆一家人的认可。
家里第一个知道郑娟的是大哥周秉义,他本来是不认可的,可是当他站在郑娟面前,郑娟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不值得”,任谁不心疼。我一直觉得在这个阶段里的郑娟是有一些小心机的,贫苦的她遇到了一个好人,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两个人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以后,郑娟才透露出孩子是骆世斌的,而秉昆确实被惊到了,夺门而去可是,此时他们的爱里已经有了一丝责任。直到周秉昆的母亲昏迷在炕,郑娟便带着孩子领着弟弟大大方方的走进光字片,我特别喜欢那一幕,落日的余晖打在郑娟的脸上,光字片里的老老少少都默默注视着这个漂亮寡妇,在大家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中,郑娟抬头挺胸不卑不亢的走着,那一刻我才真正看清这个女人内心的强大,她轻声细语温柔如水的性子里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我看来这种强,不是强势也不是要强,是淡然如水的气质,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郑娟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一个失明的弟弟,还有昏迷的老人。一双又软又柔的手因为长期按摩生了老茧,她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不仅是周秉昆的家人就连发小朋友们都一直认为,周秉昆必须给郑娟一个名分,于是他们艰难的爱情终于开花结果,迎来了全新的生活。
周秉昆是郑娟的男人郑娟的天,当爱人落难时,她便成了他的主心骨,家里的顶梁柱
结婚以后的郑娟是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她的话很少,总是在背后默默地注视自己的丈夫,周秉昆就是她的天,唯一一次凭着自己的能力赚了39元2毛,还给秉昆买了一顶帽子,剩余的钱给秉昆买了一张邮票。当日子越过越好时,孙小宁出现在他们宁静的婚姻里,面对被暗恋却不自知的周秉昆,郑娟也有了些许不安,这是他们婚姻里唯一的小摩擦。郑娟找到孙小宁,用自己布满老茧的手摸着小宁白白嫩嫩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双手,感慨着年轻真好,小宁很快便意识到她无法替代郑娟在秉昆心里的地位,郑娟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在情商方面真的比周蓉优秀的多。
大儿子楠楠遇难,郑娟几乎还来不及悲伤,便开始为秉昆失手杀人的案件奔走。周秉昆入狱以后,郑娟摆摊卖地瓜独自撑起一个家,每次去探望秉昆的时候,她都微笑着,可是她就像一朵花正在一片片凋零。她有时把自己灌醉,想着眼睛一闭死了得了,可是再一天又会想不行啊,还有孩子呢,郑娟就这样一天数着一天和孩子好好的等待秉昆回家。出狱以后的秉昆重新创业,郑娟依旧是笑而不语,在他身后深情的看着他,还是那一句“听你的”。而当听到别人说自己男人是劳改犯时,郑娟冲过去几乎是抬脚跳高猛扇过去一巴掌,眼露凶光,顿时震住了所有人,包括周秉昆。
我特别喜欢《人世间》最后一集最后的一场戏,周秉昆和郑娟雨中漫步,秉昆请求下辈子两个人还在一起,郑娟打趣说,想得美,想想都美。就如周秉义在最后的遗言中写的那样,他们的父母世上难得的好夫妻好爹娘,他们的三个孩子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都找对了各自人生的另一半。
有一类女人似乎是上帝差遣到民间的天使,只要她们与哪一户人家发生了亲密关系,那户人家便蓬荜生辉,大人孩子的心情也会好起来。她们不一定是开心果,但起码是一炷不容易灭的提神香。对于周秉昆,郑娟便是那样的女子。
—摘自小说《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