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老大爷对葫芦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他说小时候,家里几乎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收了葫芦以后,小点的葫芦就锯开当瓢子或者水瓢用,大葫芦就锯个小口,拿个木塞子塞上,盛粮食盛酒盛醋盛油,还可以用来盛放一些小的杂物,木头棂子的窗户跟下,常常是并排拴着一溜大葫芦,老家人都亲切地称它叫“葫芦头”。
虽然大家都非常喜欢葫芦,也喜欢葫芦的谐音“福禄”,可是在那贫瘠的岁月里,“葫芦头”里大多数时间是空的,人们饿肚子的事时有发生,尤其是到了冬天。
老大爷说,在那个糠食裏腹野菜充饥的苦日子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年幼的我总是感到饿,心里总幻想一些想吃的食物,实在饿急了就缠着娘要吃的。
娘满脸的无奈和心疼,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娘就安慰我,对我说,人这一辈子没有受不了的罪,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在那苦熬的日子里,小孩子心里只想吃东西,树上残留的野果和一切可以充饥的东西,都可以用来裏腹。用老人们的话来说就是“就长了吃的心眼”。
那个冬天的晚上,躺在被窝里,饥饿感不断的袭来,肚子里叽里咕噜不停的叫唤。娘也很心疼,就说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可是冰冷的床上,单薄的被子根本挡不住寒冷,我躺在冰冷的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我就悄悄地爬起来,趁着外边的月亮地,一口气跑到了隔壁村的姥娘家。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姥娘家时,村子里非常安静,饥饿让我感觉不到害怕,跑进姥娘家那只有两间矮小的茅草屋的小院时,我终于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的姥娘披着单薄的棉衣打开了房门,看到我那狼狈的样子,什么也没问就心疼地流下了泪。其实姥娘家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生活的艰辛让她早早地白了头发,驼了背,就是在这样的贫苦人家,善良的老人对孩子们却是真心疼爱的,尽自己所能省出吃的来留给孩子们。
姥娘把我扶到屋里,自己踮着小脚,颤颤巍巍地从房梁上挂着的大葫芦里倒出来一半瓢小麦粒儿,然后端着小瓢到家门口的老碾上,把麦粒倒在碾盘上,却因为麦粒太少,只能把碾来回地前后推动着,把麦粒碾碎。然后生火,给我做了一顿有生以来最好喝的糊糊,看我捧着粗瓷碗狼吞虎咽,姥娘边劝我慢点吃边心疼的直掉眼泪。
小小的煤油灯照着姥娘满头的白发和流泪的脸庞,把影子在土坯墙上拉得很长很长,成为我记忆里永远挥之不去的景像。
多少年后的今天,小男孩已经到了姥娘当年的年纪,住在夏有空调冬有暖气的舒适的房子里,各类美食可以说应有尽有,孩子们安居乐业,自己和老伴安享晚年。
看到如今的幸福生活,老大爷还是常常会想起自己那苦难的童年,想起自己那清贫却善良的无私地疼爱自己的姥娘,想起那低矮的茅草屋里,那带给自己无限温暖的老葫芦头……
壹点号张继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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